第22章 活色生香(1 / 1)

“父,父親他,一向身體康健。”澄懷一時慌亂:“況且、況且京城裏名醫無數,我便是去了,也幫不上什麼忙。”

自她決意逃婚的那日起,應該早已經做好此生與親友不複相見的準備。

池宣壓低聲音,說道:“我已經向官府遞交了證據文書,明日邢媽媽就會因為販賣良民、動用私刑而入獄。蒔花閣這邊,你可以暫時放心。”

“可是……可是……”她心亂如麻,抓住眼前人的半截衣袖:“師父,可以嗎?”

“什麼?”池宣不解。

“我是說,我可以回去嗎?我是逃婚離開的,這可欺君之罪,到時候若是還連累師父師兄,我真是九死難償……”澄懷愁雲慘霧,她自己已是白賺的半年自由身,可若清查起來,師父、誠雪就是從犯,是要掉腦袋的。

他聽到這些擔憂,竟是落在自己身上,勾起唇角笑了笑:“隻要你想,沒有什麼事情不可以。”

澄懷看著燈光月輝交映下的這張美人臉,薄薄的笑意如春舟行船,一杆撐開離岸,引漣漪泛起,方知,活色生香一詞是為何意。

“那,我們何時啟程?”澄懷慌忙收了目光,站起身來,就打算開始收拾行李。

“還要拿一個東西。”池宣眼底笑意更盛:“這三千兩,斷沒有白送的道理。”

這是第一次,澄懷在她的謫仙師父身上,看到少年人的意氣,她才恍惚想到,原來他也並非生來就是那副高士雪的臭模樣。

曾經的他會是什麼模樣?

她在心底,暗暗想道,隻是一瞬的火焰,就被她匆忙掐滅。

彼時的她入世不深,還不知道,對一個人好奇,往往就是陷落的開始。

次日,金霄城多了一樁美談。蒔花閣的老鴇因買賣良民、動用私刑,被押進了大獄,判了流放三千裏。

而被一張死契綁在蒔花閣的女子們,原屬良民籍冊的,皆放還原鄉;而原屬賤籍的,則在繼續留在蒔花閣,不過主事人換成了一位名叫沐雪的年輕姑娘,風氣大改。

而那一位化名忍冬的醫女,連同拍賣會上千金一擲的神秘男子,一夜之間都消失了。

閣頂那間房中,隻留下半箱未用盡的藥材、一本折角的《南華經》和一張手書,記載著一門避子秘法。此法在婦人之間口耳相傳,金霄城一時腸價比肉貴。

中秋後的第十日,皇城裏,那幅畫像曆經山水幾番輾轉,終於抵達蒔花閣的幕後主人手中。

他此刻正坐在京城一家名為春夜宴的酒樓上飲酒,手邊正是那一幅白衣勝雪,粉麵含春的美人圖。四下無人,他且飲且看畫中人,一隻手極憐惜地輕輕撫過畫中女子的麵容,然後似有萬般綺念地開口喚道:“皇姐。”

而千裏之外的馬車上,午睡的澄懷被一陣寒意喚醒,她打了個噴嚏。

池宣不知從哪裏拿出來一件披風,遞過去。

“謝謝師父。”澄懷接過,披在身上,即刻驅散了深秋的寒意。

“我已飛書讓誠雪去京城與我們會合。”池宣說道,掀開車簾,看了看窗外的景色,再過十多裏路,就是壽陽城的南城門。

“不過,在此之前,你得先學會易容術。”

“師父你還會易容術?”澄懷有些驚訝地問。

“這樣的奇技淫巧,我的確是不會。”池宣搖搖頭,說道:“不過,前方這座城裏,有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