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卷雲雪浪中,一座臨空而起的宮宇藏於雲中。黑白相間的雕紋壁畫上,盡是文士筆墨。掛畫長卷中,竟有不少名家絕世名作。而往來期間者,盡著文服儒冠,其間,可聞忽遠忽近的郎朗清聲。
這裏是文士的聖地,清心養性之地,亦是,多謀睿智之士的聚集地。對弈,比謀,作詩,對子,在這一方宮宇上,竟隨處可見。
學無止境,盡在於心。
這,便是聞名六境,卻不見其地的謀士聖地,儒賦八荒!
然而,最中間的那方宮殿,白玉雕壁上,蜿蜒著水墨般的回雲紋,上麵那放牌匾,正篆刻著如遊龍戲水,翩若驚鴻的字跡,正是“長生殿”三字!然而,竟是無人敢來這方宮殿,皆是小心避開,唯恐驚擾到殿內的儒者。事實上,這處宮殿,已有四十年,未有人進入了。
若是有人進入其內,便可聽聞一陣清清悠揚,忽而急促,忽而低緩如流水般流暢的琴聲。
然而,此時卻突然有一人,一身金繡白袍,袍帽遮住來人的麵容,隻看見他那白袍上的金邊蓮紋,密疏有致,金蓮越顯莊嚴,動人。連係袍袖的朱紅木珠上,皆暗鏤著佛教真言。一頭白發披散,任由帽簷下垂落一縷白發,拈於指尖。來者手執佛珠,腳步平穩,不緊不慢,穩步向那方宮殿踏去。見來人佛者,眾人竟主動退至一旁,使佛者一路暢通無阻,來到了正殿麵前。
“多謝。”佛者清淡的音色浮動在空氣中,竟莫名使人耳目一明,心中一片清朗。
佛者手撚手法,一朵金蓮緩緩由佛者手中綻放,正好是六瓣金蓮。佛者指尖一動,金蓮飛至殿內。
幾息過後,似乎感應到什麼,佛者心念一動,金蓮飛回,隨即踏入。
然而,正殿內,半透明的黑白帷幔飄揚,白色帷幔後,階上玉台,唯有幾支玄玉龍毫,一書一筆與四支玉柱上的五爪無目的沉睡墨龍,滿殿帷幔,唯不見那熟悉的墨繡白衣,雪素玄冠。
佛者不停腳步,直直步向殿後,耳畔,是熟悉的音律。
一入殿後,卻是與方才完全不同的場景。翻騰的浮雲籠罩天際,唯留這方玉砌雕欄,一看望去,盡是闊朗,一片神清氣爽。靈氣縈於鼻息,更有一股暗流檀香,若有若無。
一墨繡白衣的文士,端坐於台上,閉目。修長白皙的指尖跳躍於玄木古琴的琴弦上,沉穩儒雅,盡顯一派風~流。
儒者一曲已罷,抬目注視佛者,嘴角帶笑。絕色的麵龐,頓生溫和蘭雅。如檀木般的雙眼流華暗轉,滿是笑意。淡紫長發被雪素玄冠冠起,兩條玄邊的白綢垂落披散於發間。
“若吾再不來,汝這是打算等死麼?”佛者平和的語氣,竟浮現了一絲抖動。袍帽微掀,佛者仍是閉目,卻像能視物般,直對儒者。額間的淡紅描金佛印,是輪回尊的記號。
“吾,這不是來了麼?”儒者一字一句,頓道。溫和的聲音裏,聽不出情緒。
“莫再折騰自己。”佛者皺眉,有些不滿儒者的輕率。
“吾不也是如此?”儒者毫不客氣地回擊。
“莫忘了,汝之天責。”佛者踏上琴台,淡淡說道。
此話一出,儒者卻是無言。
佛者走至儒者身後,一手持佛珠按捏佛印,一掌運力按上儒者背部。儒者苦笑,及時回轉體內真氣。
“汝傷勢之頑固,著實出乎吾之預料。”佛者掌勢猛地收回,麵色凝重。“妖後,果真不同凡響。”
“不止妖後瀕死的最後一掌。”儒者搖頭,十分無奈。“不必對吾隱瞞,汝定也算到了。”
佛者一頓,“吾是來為汝救急的,須知,十年後,汝必須出關,不然一切就要拆穿了。”
儒者拿起琴旁放置的一把絨毛團扇,揮袖間,那把古琴已然消失。“他,不是吾之替身。”
“他畢竟不是巫疏神司。”
“有必要分這麼清麼?”儒者無奈淺笑。
“汝等,不一樣。”佛者搖頭,“吾,不希望好友慘亡在吾之前。”
“啊哈?”儒者笑了。“好友,汝這是在咒吾,還是在提醒吾?”
“陳述一個事實。”佛者麵色不改。“自從幾百年前大戰,妖後被汝逼至瀕死地步,一掌拍出一魂而亡。奈何汝被其臨死重創,至今未痊愈,定有古怪。”
“妖元禁境至今未有新妖後,代表妖後一魂仍未消散。但,妖元禁境仍未有動作,代表妖後未回,暫時不必擔心。”儒者倒是一派輕鬆。“咦?以往來吾儒賦台,好友皆是來去匆匆之態,如今這是......?”
“暫住。”佛者神色未動,“既然是以閉關之名,就該行閉關之事。”
“哎呀,好友什麼時候那麼好心了。”儒者眉眼帶著笑意,也不反抗,任由佛者運力療傷。
“能不能繼續與好友繼續一同共事,唯看天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