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國內政局變幻 拉讓亦掀波瀾(3 / 3)

到院門外華傑加才發現,拴在那裏的兩匹馬,就是洪保和管家的坐騎,兩匹馬都是草原上一流的良駒。看得出,洪保和江措老師關係非同一般。二人上馬後,沿葉曲溝飛奔而下。經過那段狹長的無人區時因為天黑,二人隻好放慢速度。這時,華傑加才問江措老師:“不是還有兩個GC黨嗎,他們咋不一起離開?”江措老師說:“那個在職校的紮昂前天就回左爾蓋老家了。在寺院的桑珠有他的老鄉阿卡們藏匿保護,外人根本不可能抓住。其實他倆還不是GC黨,隻是進步青年。GM黨就連這樣的人都不放過,已經喪心病狂了。”華傑加又問:“那個叫錢曉堂的人是GC黨嗎?”江措老師說:“這個你也不要問了,我也不會告訴你。我問你,你看我們這些人像壞人嗎?”華傑加搖頭說:“你們要是壞人,世上就沒有好人了。這麼說,GC黨都是好人嗎?”“那倒不一定,一個政黨的好壞,不在於裏麵有沒有個別壞人,而在於這個政黨是不是代表人民大眾的利益。這些道理我以前好像給你講過,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記是記得,可我還是不太明白。”江措老師說:“以後你會明白的。好了,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趕路要緊。”說著他朝馬屁股抽了一鞭子,加快了速度。

天漸漸亮了,二人也已走出狹路,快到溝口了。太陽升起時二人走出溝口,來到溝口那片草地上,下馬歇息一會兒,喝幾口水壺裏的茶水,吃了點幹糧繼續趕路。從這裏到和政,可謂一馬平川,兩匹馬像旋風一樣急馳,隻聽耳邊呼呼風響。太陽落山前,二人到了葉家莊園大門口。華傑加告訴門房,他倆有事要見葉家老爺。沒一會兒門房出來讓二人進去。華傑加知道葉家成的住所,徑直領著江措老師到他的房間,將洪保那封信交給他。葉家成看過信,趕緊叫來管家給他倆安排吃住。這次華傑加和江措老師被安排住在葉家成住的那個樓房一樓的兩個房間裏。當晚,葉老爺在二人房間旁邊的一個房間設宴款待他倆。席間,他給二人講說他和洪保之間的情誼,說他和洪保是過命的朋友。當年,有一次他帶著一個隨從到拉讓考察行情,被駐守拉讓的胡家軍扣押了,懷疑他是馮玉祥GM軍的奸細,嚴刑拷打,還威脅他如果不老實交待,拉出去槍斃。洪保得知他被捕的消息,召集牧兵包圍了胡軍兵營,自己獨自進入營房找當時駐軍的最高長官,也就是胡林交涉,以自己的身價性命擔保他不是奸細,才把他救出。這件事惹怒了胡林,密令駐河州的胡家軍長官派人暗殺途經河州前往蘭州的洪保,除掉妨礙他在拉讓行使大權的絆腳石。由於他從胡家軍朋友處得到消息,派葉祥在葉曲溝截住了洪保,洪保才躲過一劫。

按照葉老爺的安排,第二天華傑加和江措老師在家休息,說明天他用自己新買的尕臥車送江措老師去蘭州。吃過早飯,二人回到各自房間繼續呼呼大睡。午飯後,管家領著江措老師出門去了。華傑加因為沒事,接著睡覺。大約傍晚時分,他正準備起身,門外傳來一陣陣說笑聲。他穿好衣服出門看,見葉老爺看著一個回民大笑不止,他見華傑加出來,笑著說:“誰說胡牧不同族,你看他身上哪還有牧人的影子!”華傑加沒明白他說的什麼意思,上前幾步湊過去。誰想管家旁邊的胡人笑著對他說:“華東,你看我像個胡民嗎?”華傑加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說話聲分明是江措老師,可眼前站著的竟然是個胡人!他頭戴一頂黑圓帽,身穿一件黑麵大衣,脖子上圍著一條棕色大圍巾,腳登一雙黑皮鞋,臉上留著一圈大胡子,眼睛上戴著一架圓墨鏡。這哪裏是江措老師,分明是個大胡子胡族!他再細看,才從眼睛和嘴巴看出他就是江措老師。華傑加感到吃驚,也不知道這位葉祥管家把江措老師領到什麼地方做了這樣的打扮,一個人居然可以改頭換麵變成另一個人!就這個樣子,老師哪怕到了省黨部,他們肯定也會認定他是回人。華傑加既感到高興,也有點不舒服。高興的是經過這番打扮,江措老師的安全肯定沒有問題。不舒服的是,從眼前的江措老師身上透出些被他打死的胡麻亥的影子!他看著江措老師怎麼也笑不出來,隻是點點頭說:“太像了!我都認不出來了,你們到哪裏做了這副裝扮?”管家笑著說:“臨夏什麼能人沒有?我帶他到城裏的劇社給他改頭換麵了。你說你都認不出來,那就對了。從現在起他不叫江措,就叫胡奴義,你們看咋樣?”葉老爺說:“就叫胡奴義好了,隻要江措願意就行。”江措老師說:“隨便你們叫,反正我已經是胡民了。”三人又一陣大笑。

第二天天不亮,葉老爺派自己的臥車送江措老師去了蘭州,華傑加也告別葉家,上路回家。一路上,他感到一身輕鬆,換騎著兩匹快馬飛奔,不到傍晚就回到了拉讓。他先去見管家報告,管家硬塞給他一包東西,說是獎賞他的。他堅辭不收,說護送老師是他最心甘情願做的事,哪需什麼獎賞!管家這才笑著說,其實這東西是江措老師送給他的禮物。聽說是老師送的東西,華傑加這才收下,也不知道裏麵是什麼。一進家門,第一眼見到的是在下院的畜棚裏打掃衛生的楊金卓瑪。這類活本來是管牲口的雇工幹的,自從楊金嫁給貢巴後,她沒事就幫兩個雇工做這些活,深討雇工歡心。她見華傑加回來,問:“聽說你去左爾蓋草原了,醫生請來了嗎?”華傑加知道他這趟差事必須保密,淡然一笑說:“請來了。”楊金說:“那你快回屋吧,你老婆正著急呢。”華傑加聽出她這話有點不對味,怔了一下,可她又沒說錯什麼,隻好一笑了之。走進正屋,見阿媽正抱著小孫女逗樂,阿爸坐在灶台旁抽煙,銀措忙著做晚飯。見華傑加進來,阿爸說:“管家轉來一個紙條,說你去左爾蓋請醫生了,是真的嗎?”華傑加對家人撒謊有一種本能的不適應,又不好實說,隻得說:“是真的。”可阿爸卻說:“前兩天你們還抓什麼GC黨,怎麼突然洪保就生病了,還要到那麼遠的左爾蓋請醫生。我看你沒去左爾蓋,是去臨夏了吧。”華傑加暗吃一驚,趕緊給阿爸遞了個眼色。阿爸是多麼聰明的人,一看華傑加的眼色,就沒再吱聲。吃了點東西,華傑加回到自家打開管家給的那包東西看,見裏麵有兩件嶄新的緞麵女式襯衣,一雙男皮鞋,兩塊黑色毛嗶嘰麵料,中間還夾著一封信。他打開信看,是江措老師寫的。內容是,他這幾年在拉讓期間,多次得到他們家的款待,大叔還贈送他不少貴重禮物,現在要離開拉讓了,無以為報,買了這幾樣東西回贈,請他們收下。其中,兩塊麵料給大叔大嬸做衣服用,皮鞋送給華東,兩件襯衣是送給兩個弟妹的。東西雖少,卻是表達心意,留個念想。本來他想自己送來當麵致謝,因為情況有變,隻好托管家轉交。華傑加將這些東西暫時藏起來。

晚飯後,阿爸帶華傑加到下院廊棚下整理貨物時笑問:“你剛才給我使眼色,是不是因為我說的沒錯?”華傑加看旁邊沒人,悄悄問阿爸:“您是怎麼猜到我去了臨夏?”阿爸笑著低聲說:“那天晚上你被神秘人叫去,我就猜測到幾分。晚上你一夜沒回來,你奶奶她們著急的不行,非要我和貢巴到外麵找你。我說不會有事,明天肯定會有消息,可她們哪裏放心得下。沒辦法,我隻好帶著貢巴才旦到街上溜達一圈,自然沒見著你的影子。貢巴才旦還問我,你是不是被壞人綁架了。你說可笑不可笑。第二天一見到管家轉來的紙條,我心裏就猜出個八九不離十,斷定是他派你護送那幾個GC黨去了臨夏或者其他什麼地方。這不,我猜對了吧。”他開心地笑著。華傑加不明白阿爸為什麼會猜得這麼準,不解地問:“您是怎麼猜到的?”阿爸邊擺弄貨物邊說:“我知道拉讓洪保從不攪和到什麼GM黨、GC黨的爭鬥當中,還聽說過洪保和GC黨有交情,這次他憑什麼就按什麼省黨部的指示抓GC黨?何況其中還有他弟弟的秘書!那天聽你說,你們衛隊折騰了一天一夜,連一個GC黨的影子都沒見著,我就知道那是洪保在做戲,不是他有意放走了他們,必是他藏起來了。你想想,洪保是什麼樣的人?他在拉讓說一不二,真要抓,一個也跑不掉。那天晚上你出去一夜沒有回來,我就猜測那幾個GC黨還沒跑,是派你和他信的過的人送出境了。”華傑加這才告訴了阿爸實情,請他不要告訴任何人,阿爸答應了,連家人麵前也沒有透露半個字。

幾天後,華傑加得知,省黨部自己並沒有來人,派了臨夏縣黨部的兩個人來詢問拉讓抓捕GC黨的情況。說是如果抓到了,他們要押解去蘭州。據說洪保親自接見並設宴招待了那兩個人,席間管家給二人彙報了他們抓捕GC黨的經過,斷定拉讓的GC黨有電台,通過電台得到了消息。他們搜遍包括寺院在內的整個拉讓地區也沒有發現GC黨的影子,想必他們早跑了,而走漏消息的責任在蘭州方麵。那兩人起初不相信拉讓的GC黨有電台,懷疑是洪保他們內部有人通風報信才讓GC黨跑了。為了搞清事情真相,兩人展開調查,逐一找索南華多和抓捕組長等衛隊成員詢問。經過調查,他倆了解了抓捕的整個過程,可對管家的話還是半信半疑,還想作進一步調查。經過管家再三解釋,並用重金打點後,二人才確認拉讓共黨有電台,高高興興返回臨夏去了。這以後,也就沒了消息。這次拉讓抓捕GC黨的事情就這樣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