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942年初夏的一個傍晚,夜幕即將降臨,華傑加按照管家葉謝加措的指示,為下午來到頭人家的一位客人胡麻亥的馬添加了草料。他默默地回到家中,這時從頭人家的大院裏傳來了悠揚的歌聲。他知道,那意味著頭人為重要客人準備的晚宴已經開始了。每次有重要的客人來訪,頭人都會邀請一些親友作陪,並召集村裏的男女歌手來為客人敬酒獻唱,以取悅他們。華傑加那年二十一歲,他來自夏河川的德欽村。他的家境貧寒,爺爺奶奶早逝後,他的舅舅和母親成了頭人家裏的仆人。由於是私生子,小時候他常常和村裏的孩子們打架,被人罵為“唐拉”(野孩子)。當他明白這個詞語的含義後,有人再這麼罵他,他一定會拚死反抗。所以,長大後沒人敢當麵提及這個話題。然而,這並不能改變他的命運。他至今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而且連母親的模樣都沒有印象。在他三歲那年,母親跟著一個男人(據說是他的生父)離開了,從此下落不明。他和舅舅相依為命。在這個村子裏,他和頭人家有一些親戚關係。他的外祖父和外祖母曾因這層親戚關係,千裏迢迢來到德欽村投奔頭人家。頭人念在親戚份上收留了他們,將他們安置在頭人家後麵那個有三間破屋的小院裏,從此他們便為頭人家幹活為生。
華傑加自幼便跟隨舅舅為頭人家放羊,十幾歲後,他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扛著舅舅借來的火槍上山打獵。盡管山裏時有狼群出沒,但他們的收獲也不少,有石羊、野雞、野兔、野狐等各種獵物。在舅舅的指導下,華傑加也練就了一手好槍法,十二三歲時就能打下一隻或兩隻獵物。然而,五年前,舅舅在追蹤一隻被他們打傷的石羊時意外墜下懸崖,傷重不治而亡,留下華傑加獨自一人。從此,舅舅放羊的責任便落在了他的肩上,那支火槍也自然歸他使用。或許是因為他從小在山間鍛煉,練就了一副強健的身板,到十六七歲時,他不僅個子高挑,身體也結實有力。人們普遍認為他可能是當年流浪到夏河川一帶,後來不知去向的大個子坦特的後代。據鄰居們說,他的母親是一個聰明能幹的漂亮女子,很受頭人一家的喜愛。在她在家的時候,家裏的生活有了明顯的改善,但是她離開後,家中的生活又再次垮了下來。與母親不同,舅舅一生忠厚老實,隻會悶頭幹活,而不會說話。由於家中貧困,他一輩子都沒有娶到媳婦。可能受舅舅的影響,華傑加也不太善於言辭,每天放羊回來後,他會按照管家的吩咐做一些雜活。盡管他看上去平和溫順,但他的性格中也有倔強和野性的一麵。如果有人欺負到他或他的小夥伴,他會像一頭瘋狂的野獸一樣不顧一切地反擊,曾經多次把人打成重傷。雖然頭人對他的待遇不錯,提供了吃住等基本生活需求,但是因為打架傷人需要由頭人賠償,他也曾經多次遭受管家的鞭打,身上常常布滿鞭痕。在中國的青藏高原,橫跨青海、甘肅、四川三省的交彙處,有一個廣袤的河曲草原。在這裏,河水蜿蜒曲折,經果洛北緣,向東流經蘭州,最終奔向北方。這個地方的地形猶如一個巨大的“之”字,而夏河川就位於這個“之”字的第二個大彎的東麵。夏河川是一個富饒的地方,有著大小不一、相對平坦的土地,非常適合農耕。這裏有許多村落,藏語稱之為“戎哇沙恰”。然而,這個地方的魅力遠不止於此。在夏河川的周圍,是重重疊疊的山巒,有的地方山勢險峻,尤其是夏曲河彙入黃河的地方,兩麵山崗大多是懸崖峭壁。而在這些山巒之間,是如同“千層肚”般的溝壑地帶,那裏長滿了荊條、茅兒刺、枸杞等各種喬灌和雜草,這裏是農人家畜的放養牧地。同時,這裏也出沒著狼、石羊、狐狸等動物。再往遠處看,是與河穀兩麵山頂相連的大草原和延綿數百上千裏、突兀著座座雪峰的山脈,這些地方是牧人的地界。德欽村位於夏河川的中部,夏曲河與另一條叫莫禾水的小溪流彙合處的上方。這裏因為兩水交彙,構成了夏河川最寬闊的地帶,可耕地也要比川裏其他村子多些。相傳,德欽村起初隻有十一戶人家,是二百年前從東部戎區遷徙到夏河川裏的最早的農民。隨著人口增加和陸續有投親靠友遷來的人戶,那道彎子裏適於住家的地方不夠,有些人就遷到夏曲河南岸一塊叫“塘穹”的台地上,德欽村遂分為德欽、塘穹兩個村子。不過,外界仍將兩村統稱為德欽村。兩村相加雖不足百戶,卻是夏河川裏最大的村子。夏曲河流域長二百多裏,從上遊平緩處到河水入黃口,分布著大小二十來個村莊。早年因為人戶不多,官府在整條夏河川裏隻設有一個百戶。然而現在隨著人口的增加和經濟的發展,整個夏河川地區已經成為一個富饒且充滿活力的地方。在德欽村,有一個名叫萬德的頭人,他被尊稱為“夏曲洪保”。這是因為他所在的家族是村裏最大的家族,而他本人則是這個家族的頭人。後來,隨著村落和人口的增加,官府在離德欽村三十多裏的仁朵村增設了一個百戶。於是,萬德頭人從第四任“夏曲洪保”成了第一任“德欽洪保”,他的管轄範圍縮小到了中下遊的十來個村子和三百七十來戶村民。萬德頭人今年五十三歲,他身材魁梧,相貌英俊,很有官相。他以和善的為人和公正的處事方式贏得了人們的尊重和愛戴。在夏河川一帶,他有著極高的聲望。盡管他被稱為“洪保”,但這並不是官方的稱謂,而是藏族人民給予有職位的人的尊稱。在夏河川,有一個名為洛桑群排的千戶,他擁有數萬頭牲畜和上百戶牧工。盡管他權勢極大,但他的主要職責是管理牧場。與萬德頭人相比,他很少在夏河川行走,官府的差事通常由管家代理。然而,萬德頭人和洛桑千戶的關係很好,他們經常互相拜訪並分享特產。萬德頭人家的房屋也有著獨特的設計。他們家圍著高大的院牆,比其他富戶的院牆都要高大。院內分為上下兩院,上院靠南牆、西牆和北牆的是最氣派的房子,由粗大的鬆木建造。這裏住著頭人一家。而下院則用野生楊柳所建,是長工和臨工們居住的地方。上下兩院都有廚房。上院的廚房專為頭人家做飯,由管家夫人操持。而下院的廚房則為長工和臨工們提供大鍋飯。這種特殊的建築設計不僅提供了充足的居住空間,還展示了萬德頭人家與眾不同的地位和財富。在農忙季節,隻有才吉這位女長工忙碌著,但到了那個時候,會再添人手幫忙。華傑加幹的活跟其他長工差不多,但由於他和頭人的親戚關係,他住在那位老人送給他的小院裏,並不算在長工的行列裏。有時候,如果頭人心情好,還會叫他去上廚房吃飯。說到這裏,要知道整個這片地區是由遠在三百多裏外的歸化公署管轄的。在1942年左右的那段時間,華傑加有一個叫做胡海的師長兼任公署長官。他權力極大,人們稱他為“害(海)師長”,又被譽為“歸化王”。平民百姓一聽到“害師長”三個字就會膽戰心驚,成為與虎狼一樣用來嚇唬小孩的名詞。歸化地區位於黃河由西向東流經的河床兩岸,在青海也算是個大地方。這裏的土地平坦,氣候溫和,非常適合農耕,是高原上為數不多的農區之一。據說,早些年這裏隻有少量的土著居民,但隨著胡哈斯家族的興起,遷入了不少其他民族的居民,有的務農,有的經商,形成了民族雜居的局麵。而這個歸化公署所代表的族群勢力也逐漸增長。那天來到萬德頭人家的是一位名叫胡麻亥的歸化商人,他同時也負責歸化公署的稅務代辦。德欽村的人們都稱他為“老胡”,這個稱呼逐漸變成了他的專稱。他大約四十歲,身材中等偏高,臉龐寬闊,鼻子圓潤,麵部紅潤有光澤。雖然略微有些肥胖,但他濃眉大眼,雙目有神,顯得精明能幹。隻是他上揚的鼻頭和一臉的黑須讓人感到有些不適。他每年都會幾次到夏河川一帶征稅,有時會有士兵陪同,順便收購畜產品。這次也一樣,一方麵是催促各地頭人上繳“青苗稅”,另一方麵是采購畜副產品。交易談成後,他留下銀圓,讓頭人們組織人畜將貨物馱運歸化,他再發往內地集市出售。因為他是萬德頭人家的常客,所以有時萬德頭人去歸化也會住在他家。頭人曾經告誡村民們,這個人跟胡海師長關係非常深,是一個得罪不起的人,要特別尊重他。因為他是常客,所以華傑加也經常幫他喂馬。然而他沒想到的是,幾天後他將要殺死這個人,從而引發了一樁轟動整個夏河川並從此改變他自己和德欽村命運的殺人案。從那時起,“華傑加”就變身為“華東”,開始了他的逃亡生涯。就像那句常言所說:天涯何處無芳草。夏河川雖然黃土紅坡,但那裏的人們卻有著豐富的情感和複雜的人生故事。改寫如下:由於氣候溫和,這個地方冬暖夏涼,風景宜人。滿眼望去,綠樹青山隨處可見,俊男美女如雲。這個地方的女子個個美麗動人,其中夏吾傑家的小女兒楊金卓瑪更是豔美非凡。她有著白皙的麵龐,粉紅的雙頰,眉毛如畫,眼睛清澈明亮,挺直的鼻梁微微隆起,顯得高貴而美麗。當她微笑時,小嘴巴露出如白螺般潔白的牙齒,美得嬌豔動人。她的美麗不僅在外表,還有那副優美的歌喉。每當她唱歌時,那如早春杜鵑鳴啼般的歌聲讓人陶醉。小時候,華傑加就和她很投緣。在孩子們的遊戲中,他們常常扮演新郎和新娘的角色。隨著時間的推移,兩人之間逐漸產生了莫名的親近感。當他們長大後,雖然見麵的機會減少了,但兩人心裏都牽掛著對方。每次見到楊金卓瑪,華傑加都會感到心跳加速,有時甚至整夜無法入眠。夏吾傑夫婦看出女兒的心思,並希望將她嫁給一個合適的人家。然而,楊金卓瑪心裏早已有了華傑加。她曾經對華傑加說過:“你要是不娶我,就會害死我。”這讓華傑加感到不知所措,但他發誓要娶她為妻。從此以後,楊金卓瑪心裏更加堅定地認為華傑加是她的命中注定的人。楊金卓瑪,一位美麗的村姑,因為被一個求婚者以死相威脅而無法順利嫁出。夏吾傑夫婦對此束手無策,隻好加強了對她的管束,禁止她在天黑後出門。然而,這並不能阻止華傑加對她的思念和追求。他多次到夏吾傑家大門口轉悠,希望碰上楊金卓瑪一訴衷腸。有一次,他竟然翻越了夏吾傑家的圍牆,冒險溜到楊金卓瑪的臥室門前。然而,夏吾傑聽到了動靜,跑出門一頓棍棒將他打了出去。這個事件在村裏傳開了,成為鄉親們私下說笑的又一話題。然而,機會還是來了。楊金卓瑪有一個早年嫁到離德欽村二十多裏的東巴村的姑媽。她丈夫去世早,守寡多年,大兒子從小送到寺院當了阿卡,兩個女兒已經出嫁,如今和小兒子兩口以及三個小孫孫一起生活。今年春灌時,小兒子與人爭水打架,被打成重傷,抬回家時隻剩一口氣,姑媽見狀哭得死去活來。夏吾傑聽到消息即去探望,回來唉聲歎氣,說姐姐家老的老,小的小,如果外甥有個三長兩短,這往後的日子沒法過。夫婦倆商量,決定讓楊金卓瑪去幫姑媽家做些春灌之類的農活,等表哥好些能下地了再回來。楊金卓瑪去東巴村十多天後的一個傍晚,華傑加放羊回來還沒吃晚飯,頭人讓他去東巴村找村長說事。他聽了心頭竊喜,從廚房拿了塊餅子趕緊上路,一路上盤算著怎麼能和楊金卓瑪見上一麵。到東巴村時天已大黑,他到村長家說完事,拐彎抹角溜到楊金卓瑪姑媽家大門前的柴堆後麵朝門口張望,暗暗祈求老天讓楊金卓瑪感知他的到來能出來和他見上一麵,免得他翻牆進去又鬧出動靜。所謂功夫不負有心人,沒想到過了沒多久,有個人影走出大門朝柴堆這邊走來。華傑加從柴堆縫隙細看,居然是楊金卓瑪!他喜出望外,輕手輕腳繞到楊金卓瑪跟前。楊金卓瑪來到柴堆旁才要伸手取柴,忽見一個人影閃了過來,嚇得夠嗆,剛想張嘴喊叫,華傑加邊擺手製止邊悄聲說:“別喊,是我,華傑加。”楊金卓瑪心頭突突亂跳,定神細看,果真是華傑加,這才放下心來,低聲問:“你怎麼在這兒?”“洪保派我到東巴村執行任務,他知道你在這裏,就讓我來找你。我沒想到真的能見到你。你哥哥的傷勢如何?有沒有好轉?”他滿心歡喜地問道,同時伸手拉住楊金卓瑪的手。楊金卓瑪個性大膽而熱情,對華傑加有著深深的感情,她順勢撲入他的懷抱。過了片刻,她輕輕推開華傑加說:“哥哥的傷已經好多了,沒有生命危險。我來取明天早上的柴火,現在不能耽擱。你快躲起來,睡覺前我會給你留著門,夜深了你再過來,我在南房等你。”華傑加聽後欣喜若狂,他深情地抱住楊金卓瑪,然後轉身消失在黑夜中。他來到河邊等待,直到萬籟俱寂才悄悄返回,然後溜進楊金卓瑪的房間。他們對彼此的傾慕已經持續了很久,現在終於單獨相會,就像幹柴遇到烈火,他們的愛情感動著彼此,深入骨髓。在幾番激情之後,他們緊緊相擁,用大皮袍子將彼此的頭緊緊罩住,傾訴內心深處的貼心話,時而嬉笑,時而落淚。他們的思念和相思之苦難以用言語表達,直到天亮前,華傑加才悄悄離開楊金卓瑪的房間,一路跑回德欽村。然而,意外發生了。就在華傑加給歸化署客人的乘馬添加草料的那天晚上,他在夢鄉中被一陣吵鬧聲驚醒。他仔細聽去,吵鬧聲似乎來自頭人家方向,中間還夾雜著一個女人的哭喊聲。華傑加心頭一緊:這哭喊聲聽起來很像楊金卓瑪的聲音!他立即穿上衣服,衝出房門向頭人家奔去。當他趕到頭人家時,隻聽到大門裏胡麻亥的叫罵聲和眾人的勸慰聲。那個看起來像楊金卓瑪的女子在幾個女人的攙扶下向村東方向走去,她的叫喊聲已經變成了哀傷的哭泣聲。華傑加聽出這就是楊金卓瑪的聲音,他瘋狂地奔過去,擋住幾個女人問道:“怎麼了,發生什麼了?”。楊金卓瑪哭得更加傷心,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攙扶她的三個女人分別是她的姐姐拉毛卓瑪、管家夫人和下院做飯的才吉。管家夫人看到是華傑加後,厲聲嗬斥道:“滾一邊去,這兒沒你的事。” 才吉也附和道:“沒什麼,一點小事,快回去睡你的覺。” 說著,三人攙扶著楊金卓瑪從華傑加身邊繞了過去。華傑加確定楊金卓瑪的哭泣聲和幾個女人的行為都暗示著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他決定要查明真相。楊金卓瑪遭受了胡麻亥的侮辱,但具體情況無人知曉。華傑加不顧管家夫人的嗬斥,追隨他們來到楊金卓瑪家的大門,想要了解事情的真相。然而,三人並未理會他,徑直送楊金卓瑪進入大門後關上了門,將他留在外麵。他在大門口徘徊,看到有人朝這邊走來,隻好離開,返回頭人家大門口想打聽到底發生了什麼。此時,頭人家門前已經聚集了幾個人,他們在交頭接耳,華傑加湊過去聽,卻沒聽出什麼,似乎這些人也不知道事情的具體情況。隨著時間的推移,頭人家的大院逐漸安靜下來,人們看看沒處打聽消息也就各自散去。回到家後,華傑加滿腦子都是楊金卓瑪受欺辱可能發生的各種狀況,他無法入睡。他反複思考著各種可能,但卻無法想象她會遭到強暴。“這不可能!”他認為頭人家每次招待客人作陪的人不少,其中還有楊金卓瑪的姐姐拉毛卓瑪,怎麼可能發生那種事呢!然而,如果胡麻亥沒有強暴楊金卓瑪,那麼二人之間怎麼會鬧成那樣呢?他不敢再往下想。第二天一早,華傑加決定去頭人家找管家打聽情況,結果卻被管家訓斥一頓趕了出來。他隻好到羊圈將羊群趕出,上山放養去了。這一天他心神不寧,根本沒有心情放羊。一到山上,他讓羊群分散吃草,自己來到一個能看見村子的北山山頭向下眺望,希望能從村子裏人們的舉動看出點什麼。然而從山頭往下看,隻能看到火柴棍大小的人影在村裏來回晃動,卻看不出他們在做些什麼。大約早飯後不久,華傑加看到頭人家裏走出一撥人,在大門口站了一會兒後,其中一人騎馬向南而去,他知道那是頭人家的客人走了。好不容易熬到太陽西沉,他跑上跑下,匆匆將分散在好幾條山梁上的羊群聚攏起來往回趕。還沒到村口,他的好朋友吉太多傑和尼瑪加迎了上來。他知道二人有消息要告訴他,趕緊驅趕羊群過去。二人到他跟前,爭先恐後地說:“你還有心放羊,你的心上人昨晚可能被那個胡麻亥強奸了。”華傑加聽了,如五雷轟頂,直覺得頭暈目眩,急切地問:“快說,昨晚究竟發生了什麼?”然而這會兒二人卻無法說清楚,他們也隻聽說昨晚那個客人欺負了楊金卓瑪,至於事情的原委,他倆說法也不一樣。吉太多傑說改寫如下:在二人上廁所的時刻,胡麻亥企圖對楊金卓瑪進行強暴。雙方發生了激烈的爭執,甚至打鬥。但尼瑪加認為,事情可能遠比這要複雜。當晚,大家都在屋裏喝酒,而楊金卓瑪和胡麻亥同時離開,這其中必有蹊蹺。尼瑪加聽聞了一些傳言,稱是楊金卓瑪主動跟隨胡麻亥出門,因不滿意支付的金額,事後才產生了衝突。華傑加聽到這種說法,憤怒地揮舞著拳頭,警告尼瑪加不要再散布這種可能引起誤導的言論。吉太多傑堅信,楊金卓瑪和胡麻亥是因為共同上廁所而偶然相遇。尼瑪加在聽到這種說法後,向華傑加透露了胡麻亥即將返回歸化的消息。三人回到村裏後,吉太多傑和尼瑪加幫忙將羊群趕入羊圈,並核實了羊的數量。華傑加沒有去報告管家羊群的數量,也沒有心情吃飯。他默默地回到家中,苦思如何揭開事情的真相。夜幕降臨,華傑加無法釋懷。他決定去拜訪公保才讓大叔,他是夏河川有名的歌手,常常被邀請在頭人家為重要客人獻唱。公保大叔表示,當時他也在屋裏,並不知道楊金卓瑪和胡麻亥如何在半夜相遇。他推測可能是二人在上廁所時偶然相遇。華傑加在得到這個信息後,決定去找楊金的姐姐了解情況。可惜她不在家,她的丈夫告訴她去了娘家照顧受傷的妹妹。華傑加隻好失望而歸。整個夜晚,華傑加在憂慮中度過。他不斷在楊金卓瑪家的大門外徘徊,希望從她那裏得知事情的真相。但夏吾傑家的大門緊閉,他隻能無奈地回家。這個晚上,對於華傑加來說是充滿了困惑和焦慮的一晚。他無法入眠,在心中揣測著老胡與楊金卓瑪產生衝突的可能原因。其中最讓他不願相信,卻又無法排除的是,楊金卓瑪在上廁所時被那匹老馬強行侵犯。否則,二人怎麼會在半夜在院裏打起來!他的憤怒如潮水般湧來,無法抑製。突然,一個令他自己都大吃一驚的念頭湧現——殺死那匹畜生!他的心跳如擂鼓般狂烈,隻好坐起身來,點亮油燈,取下掛在牆上的火槍,愣愣地看著,那念頭再也無法從腦海中抹去。第二天早上,他像往常一樣背上火槍,懷揣彈藥袋,手提拋石索,去羊圈將羊群放出,向村西趕去。一切如常,村裏也和平常一樣平靜。不同之處在於,出門前,他將幹糧袋裝滿了黑糌粑。這天,他沒有去北山,而是讓羊群走了一段路程後,做出前往北山的姿態。到達村西頭的小梁後,看看周圍無人,便將羊群趕過夏曲河前往南山。南山西頭是夏曲河和莫禾水的交彙處,兩麵都是懸崖陡坡,隻有一條小路從南山西頭懸崖上麵的一個埡口通往莫禾溝。他趕到南山,讓羊群自由四散而去,自己來到小路埡口東麵的梁子上,躲進灌叢中,一邊觀察莫禾溝的方向,一邊將火藥和鉛彈裝入槍管,點燃早已搓好的破布繩,靜待那匹老胡的出現。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太陽漸漸下山,仍不見那回回的身影。他估計那回回今天不會來了,趕緊上山將四散的羊群聚攏起來往回趕。管家對他的晚歸感到不滿,責罵了幾句。他裝聾作啞,到下院廚房吃點東西後回家睡覺。接下來的兩天,他重複著同樣的操作,躲在灌叢中等待那匹老胡的出現。也許是因為胡麻亥的死期已經到了。這天快到中午時分,他遠遠地看見那匹老胡騎馬趟過莫禾水,沿著曲折的坡路慢慢往上爬,向埡口方向走來。華傑加看著那老胡越來越近,心中不禁砰砰直跳,開始有些猶豫。他明白,自己這一槍打出,那老胡必然命喪黃泉。自己也瞬間成為殺人凶手,必定會被官府通緝。可是想起楊金可能遭受的暴行,他的怒火再次上湧。華傑加心中的憤怒難以平息,他暗罵自己是個懦夫,這會兒竟然慫了!管它呢,先打死這畜生再說!雖然心裏還有些猶豫,但他的槍口已經瞄準了距離他隻有十幾米的老胡。老胡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麼,警覺地朝華傑加藏身的山梁上那片灌木叢張望。這時,槍聲突然響起,老胡在馬背上晃了兩晃,然後一頭栽了下去。華傑加走出灌木叢,站在小梁上往下觀看,隻見那匹受驚的馬掉頭向坡底奔去,老胡蜷縮在地上,兩眼直勾勾地瞪著華傑加,右手顫抖著從掖下掏出一支手槍。但可能是傷勢過重,他已經沒有力氣把子彈推上膛了。華傑加見老胡掏出手槍,趕緊再往火槍裏填裝彈藥,打算補上一槍。可是還沒等他裝好火藥鉛彈,就見那老胡頭一歪,手一鬆,手槍滑落地上。華傑加知道他死了,從小梁下來走到他跟前查看。隻見傷口就在他瞄準的右前胸,因為被鉛彈從上往下擊中,傷口不小,血水正從傷口往外冒出。他估計可能是傷及了心肺才死得這麼快。他顧不得許多,從那人身上摘下那支長槍和意外得到的手槍,再搜尋他身上的物品。除了腰間有一條裝滿手槍子彈的彈夾帶外,再沒有什麼。他知道屍體不能丟在路上,迅速解下彈帶,將屍體拖到埡口西頭的懸崖邊扔了下去,再找來土塊砸到血跡上,用腳踩踏掩埋幹淨,去小溪邊尋找那匹黃膘馬。那馬在小溪邊的一個彎道裏吃草,他很容易就抓住了。馬鞍後綁有一條卷起的羔羊皮黑麵大衣,下麵有一條褡褳。他伸手摸去,發現褡褳兩頭各有一個布袋,一個裏裝有子彈,一個裏裝有銀元。他不禁有點高興。褡褳裏還有些小東西,他對這些東西不感興趣,隨手扔進小溪。同時,也將自己的火槍連同彈藥袋也扔進小溪,背上老馬一長一短兩支槍,騎上那匹馬,丟下羊群向夏曲河下遊他熟悉的北山山巒逃去。他知道這樣下去官府一定會追捕他所以他必須躲進那些人跡罕至的懸崖深溝才能逃脫追捕。當晚頭人家的羊圈空空如也讓管家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四處打探華傑加的下落然而問遍全村也沒人知道華傑加去了哪裏於是他派長工們連夜上山尋找羊群直到第二天中午改寫如下:一名長工在南山意外發現了一些頭人家的羊隻,他立即返程報告給管家。管家在聽到這個消息後,立刻指派了剛從北山歸來的長工們,與那名發現羊隻的長工一同前去,將羊群和華傑加找回。在太陽落山之前,除了十幾隻羊被狼咬死之外,大部分的羊隻都被成功尋回,但華傑加的身影卻無跡可尋,甚至一點消息都沒有。第二天下午,幾個在莫禾溝放驢的塘穹村孩子在回家的路上,偶然發現了一個懸崖下麵的屍體,他們驚恐萬分,扔下驢群就往回跑。在村口,他們遇到了幾個大人,緊張而急切地講述著他們所看到的情景。大人們半信半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