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榮黎把京中細作接連發來的密報都擺在了案牘前,他蹲在寬大的黃梨木太師椅上,雙手交叉托住了下巴,反複觀看細細思量,近日京中動作有些大啊。
當年的先帝橫刀立馬征戰四方,他一直跟隨左右,先帝雖從未在他麵前透露過自己對於大寧國繼承人的屬意,可是卻毫不吝嗇對他的肯定,很多次驕傲地對旁人說:“黎兒最像我年輕的時候。”
任誰都看得出來,先帝屬意他多於南榮瑾,一度他也以為,太子位已經勝券在握,廢長立幼隻差時間和機遇。
但可惜,隨著大侄子南榮明澤的漸漸長大,先帝青睞的目光不再獨屬於他。南榮明澤十一歲伴駕先帝巡視邊防,十四歲跟隨先帝孤軍入沙漠大獲全勝,十六歲開始帶兵獨立作戰,讓他漸漸感受到了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危機。
他和先帝身上都有的軍事天賦,這個侄兒有,還遺傳了他父親南榮瑾一樣的謙和有禮,他母親章月華一樣的七竅玲瓏心。
大哥什麼都不如自己,但是養兒子養的比自己好。
他沒想到,大半輩子的努力贏了老子,又敗給了人家兒子。
不甘心,很不甘心。
似乎,大家都在等他造反。
南榮豐推開門,道:“京都有大事發生,你可知道?”
信王南榮豐,他倆年歲相差隻有兩歲,所以從小他倆一直比較親密,大哥小時候胖且多病,不大和他倆一起玩。
南榮黎仍舊蹲在椅子上,朝著桌子上的密報努了努嘴。
南榮豐走到桌前,拿了起來。
“宮中突發時疫,各宮封禁。”
“南榮明德近侍武道渠八百裏加急奔赴淮陽,送永寧郡主去外祖家避疫。”
“通州衛前日紮營京都城外。”
“金吾衛接管城防。”
南榮豐看完了,仍舊放在了桌上:“二哥,我的人剛才送來密報。”
“什麼內容?”南榮黎勾了勾頭問道。
“宮中突發時疫。”
南榮黎隻是平靜的答了一個“哦”,就不再理會,這個消息在他這裏已經不算什麼密報。
南榮豐並不生氣,走近他低聲道:“京都卻未見任何時疫。”
南榮黎終於抬起了頭,“也就是說,隻有宮中有時疫?”
“是啊,二哥,皇祖父在時,我倆在宮中也經曆過時疫,宮內戒備森嚴,時疫一般是宮外傳進來,當年的時疫大寧宮可是最後淪陷的,”南榮豐狡黠一笑。
南榮黎騰空一躍穩穩從椅子上跳了下來,“這麼說,宮裏出事了,而且是大事。”
“二哥,天賜良機啊,我已經派人跟緊了武道渠,他根本不是護送永寧郡主,而是去南都給太子報信,等他快到南都的時候再……”南榮豐笑著揚了揚眉毛,用手比刀朝著自己脖子做了一個幹淨利落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