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楠低聲道:“從他前麵的話中,他知道自己被捕後的結果,他要求見趙玉芬後就放了人質,但是他沒有要求我們放了他自己,很有可能,他見到趙玉芬了卻最後的心願,不是與她同歸於盡,便是自殺。周隊聽出了他未明說的意思,所以才下達了這樣的指 令。”
杜若聽他這麼說,也隻能默不作聲。她真怕看到血濺五步、橫屍當場,在她的眼中,不管是什麼人,生命都是寶貴的。而這時,霍連寶拉著那女人後退到了樓頂入口的塔樓處。女人被他拉著倒退著,被腳下的一塊磚頭一絆,身體控製不住向後倒去,二人一起撞在了塔樓的牆壁上。霍連寶手中的美工刀因突發的情況劃破了女人脖子上的表皮,鮮血頓時流下來染紅了胸前的衣服。女人隻覺得頸間一痛,又看到血,這一嚇立時頭昏腿軟,身子一軟暈了過去。更為嚴重的是,因為驚嚇和虛脫,鮮血不斷從她腿間流下,在地上彙成血 泊。
周昊宇看不能再等了,他舉起右手做了一個手勢,這次杜若看懂了,應該是擊斃的命令。她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裏,她不由得閉上了眼 睛。
而周昊宇的耳機裏卻傳來狙擊手的彙報:“目標已進入射擊死角,無法鎖定目標,是否需要調整狙擊位置以繼續執行狙殺命令,請指 示!”
看來不能再等狙擊手了,隻能靠樓頂的這些人完成了。時間不等人,如果再不能營救人質,可能會一屍兩命,那可就是很嚴重的後果了。周昊宇四下掃視了一眼,尋找可以一槍射殺目標的位 置。
等了大約有一分鍾,槍聲沒有響起,杜若睜開眼睛。她不解地看向肖楠,肖楠小聲道:“應該是狙擊角度有問題,看來得靠我們自己了。”說完,他輕輕地在周圍調整著方位,以尋找一個最佳射擊角度,既能一槍斃命,又能不傷到人 質。
而杜若這時把注意力也放到了霍連寶的身上,而霍連寶的表現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不再看著周圍荷槍實彈的警察,他似乎被女人身上流下的血所吸引,死死地盯著移不開目光,他張開了嘴,努力吞咽了幾口唾液,臉色潮紅,呼吸也變得急促,手微微顫抖著。因為女人暈了過去,身子下沉,霍連寶也隨著彎下了腰,他手中的美工刀抵在了女人的咽喉 處。
杜若知道身邊的警察正在尋找機會擊斃凶徒,解救已經奄奄一息的人質杜若悄悄地向肖楠問道:“你們現在開槍,能保證人質安然無恙 嗎?”
肖楠皺著眉搖了搖頭:“如果現在開槍,慣性的作用會讓他手中的刀子向後劃去,這種刀片非常鋒利,隻怕人質也難保全。”杜若這時注意到霍連寶的目光有些渙散,急促的呼吸變得沉 重。
杜若上前幾步,向周昊宇道:“我去試 試。”
周昊宇一手把她攔在身後道:“不行!這件事與你無關,到後麵去快 去!”
杜若衝他淡淡一笑,伸手在他的手背輕輕拍了幾下,聲音柔和而有磁性“放心,我不會讓你失望 的。”
就在周昊宇被她的目光所吸引而一愣神的工夫,杜若已經越過他徑直向霍連寶走去。她走得那樣柔緩,如一團雲輕輕地飄了過 去。
霍連寶彎下身體,一直低頭看著地上那一攤血,對慢慢靠近他的杜若毫無察覺。而周圍那些警察並不認識杜若,看到這裏不由感到奇怪,這麼危險的時刻,周昊宇為什麼不阻止她,如果人質出了問題,誰也擔不起這個責任但是阻止她已經來不及了,隻得向肖楠道:“她是誰?怎麼回 事?”
“別問了,也許有轉機。”肖楠不欲多說,隻得敷衍 道。
杜若走到霍連寶的麵前,她做了個大家都意想不到的動作,她把手伸到霍連寶麵前,脆脆地打了個響指。霍連寶聽到後,不由得身體一震,抬起頭朝杜若看去,杜若豎起食指放在嘴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正在霍連寶詫異的時候,她把豎在唇邊的食指緩緩向前伸出,在霍連寶眼前緩緩地左右搖擺霍連寶的目光也跟著她的手指左右搖擺。“霍連寶。”杜若輕聲喚道。霍連寶聽到有人叫他的名字,目光自然而然地看向杜若,當他的目光與杜若的目光一接觸,便沒再移開。夕陽的餘暉灑在杜若的身上和頭發上,讓她整個人鍍上了一層光 暈。
霍連寶怔住了,這個女人的目光似乎能穿透他內心一切的壁壘,直達他內心深處最柔軟的地方,她眼神中的悲憫,讓他有一種想要放聲大哭的衝動他無法抗拒,眼淚瞬間盈滿了眼 眶。
杜若左手微微抬起,向霍連寶伸去,她的聲音綿柔無骨,空靈悠遠,似從遙遠的天際傳來:“可憐的孩子,你迷路了,牽著我的手,我來帶你回家——” 聲音雖然輕柔,在霍連寶聽來卻是無法抗拒的命令,霍連寶直直地看著她,淚水僵在眼眶。杜若伸出右手,輕輕地撫在霍連寶的頭頂。“牽著我的手,你不再害怕,讓我帶你回家——”霍連寶再也無法抗拒杜若的聲音,右手一鬆,刀子掉在了地上他也渾然不覺,直到把手放在杜若的手中,左手鬆開,那女人身體軟軟地倒在地 上。
杜若就這樣牽引著他,她一步步倒退,霍連寶一步步跟隨,眼神一刻也沒有離開杜若的眼睛。直到周昊宇出手把霍連寶按在地上,這時他似乎像突然醒來一樣,對剛才發生的事恍若未 知。
杜若似乎是用光了所有的力氣,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在地上,肖楠上前扶住了她。周昊宇吩咐警員把霍連寶帶了下去,醫護人員也搶上前來查看人質的傷 情。
周昊宇向醫護人員問道:“怎麼樣?有危險 嗎?”
醫護人員檢查了一下道:“她脖子上的傷不深,沒有危險,但是她受驚過度,加上體力耗損,隻怕要早產了。快把她抬到急救車上,準備接 生。”
另一個醫生道:“隻怕來不及了,胎兒要出來了,快,就地接生。”她們急中生智,把曬在樓頂的被子鋪在了地上,幾個民警上去幫忙,用床單圍成了一個臨時的產房,幾名醫護人員開始接 生。
這時產婦的家屬才被允許圍了過 來。
周昊宇這時才顧得上看杜若,執起她的手,眼神裏滿是關切地問:“你怎麼 樣?”
杜若調整了自己的呼吸,深深地呼出一口氣道:“幸不辱 命。”
周昊宇目光盯著她看了幾秒,那是一種欣賞和眷戀。他抬手拭去了杜若額上的汗珠,輕輕地道:“我以有你為幸!”二人久久地對視被一聲清脆的嬰兒啼哭聲打 斷。
“一個新生命誕生了。”杜若歎 道。
“是啊,生命多美好!”周昊宇感歎道,突然話鋒一轉道,“杜若,我們結婚 吧!”
杜若聽得一愣,之後不由得嗔怪道:“你這算求婚嗎?也不看這是什麼地 方。”
“隻有結婚才能開始美好的生活和創造美好的新生命,不是嗎?”周昊宇認真地說 道。
杜若紅了臉。這時,孩子被抱了出來,醫生道:“母女平安,隻是產婦很虛弱,休養一段時間就沒問題 了。”
“她是一個天使!”看著那個脆弱而美麗的小生命,杜若情不自禁地讚 道。
劫持人質事件屬於重大案件,基於處理得當及時,並且很快就把嫌疑人抓獲,局長還未到現場就得到了解救任務完成的消 息。
人被帶回來時,局長已等在了刑警隊的辦公室。他看到杜若出現在人群當中,略顯詫異,向周昊宇問道:“怎麼回 事?”
周昊宇知道他問的是杜若,便說道:“這次解救人質的事件,她也有參與,一會再向您彙 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