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還是當年那個有阿爺陪著的鄉下女孩,我會毫不猶豫的選擇留在阿爺身邊,但我如今不是,我那陣帶著梔子花香的風,早已吹不散我身上被仇恨蒙蔽的氣味了。
我有時在無人的地方不禁感歎,要是能回到過去,我該有多麼幸福,可惜留給我的未來隻剩彷徨。
安衍庭是我從廢墟下所救的孩子,那時齊國為了穩住根基,於是向嵐國這裏發起了戰亂,荷花村是一個極其偏遠的村落,也是最先受戰亂的地帶,好在村裏有一位高人早就感知到了會有危難,便讓躲起來的先躲,要跑走的早點出發,這才躲過了一劫,但齊軍並不滿足自己剛過來就一無所獲的現實,放火燒了東邊一半的村子,阿爺讓我前去看看有沒有需要幫助的,我便過去,看見一個估摸11歲的小男孩蜷縮在地上,一攤血漬與後麵的火焰相融合,隱隱聽見他的呼救聲,但我剛剛想把他拉出來,便聽見轟隆一聲巨響,處在他和我頭上的石頭塌了。
當我醒來身邊是我的阿爺,阿爺神色慌張但卻極力製止自己的內心,開口依舊是數落我的話。
“笨蛋,保全他人的同時是自己不受到傷害和威脅,明知不保隻得其反”。
雖然阿爺口頭上滿是責備我的話,但我知道,全世界阿爺是最愛我的。我並非阿爺的親孫女,是阿爺從村外的小溪上撿到的我,阿爺年輕時是劍客,闖蕩江湖,但老了後就隱姓埋名過著平平淡淡的生活,我常常聽阿爺說“那時剛剛入冬,我一人身上就裹了兩件舊棉襖,還好被我撿到,不然都不知道你這臭丫頭死哪了”。所以我的名字就叫蕭潭。我其實並不在意我的親生父母,我不在意他們為什麼要拋棄我,其實我多少能理解,在這個動亂的時代有多少家庭因為承擔不了孩子的生活而拋棄他們的,我隻是很不幸的成為了其中一個。
阿爺邊數落我邊對著我的腦袋指指點點的,很快我的腦門上就有一個淡淡的手指印,這時我突然想起來並詢問阿爺“阿爺?我救的那個小男孩呢!”阿爺特別不喜別人打擾他說話,但又沒法子,於是和我講他在村長的家裏。我立馬飛下床衝去村長家,出門的時候阿爺還在後麵叫喚“跑那麼快幹嘛!你以為你神仙啊傷勢好那麼快!……”後麵那一句講了什麼我也沒聽清,我隻是著急,因為畢竟是我救下的人,不給個交代可能不太好說話。
一路飛奔到了村長家,剛推門就見村長在給那男孩上藥,見他沒事,我便癡癡的站在門邊,一小片陽光撒在了被單上,那男孩手就搭在被褥上,明明還如此之小,卻生得好看,眉宇間透露著少年的稚嫩,但卻有幾分成年人的野心,左眼下有一顆淺淺的淚痣,眼睛大大的,鼻子也很挺,雅致之美。
我上前走了兩步,詢問了聲“你還好嗎?”
他朝我微微點了點頭,卻沒有什麼表情,村長此時才看到我,手上的藥放著停了停,開始詢問我“蕭兒,傷勢好嘞嘛,可別再受傷了哇。”村長用著極其不標準的話和我聊了起來,但我的注意全在那個少年身上。
村長意識到我在看那位我救下的少年,就開始和少年介紹了我,“誒,小娃娃,這就是救哩的阿姐。”
那個小男孩臉上並無太大變化,還是靜靜的看著窗外,好像不知道在叫他一般,反應慢半拍的轉頭,又向我點了點頭。
“他醒來後,便沒說過話誒,莫不是個小牙牙”(注:小牙牙是小啞巴的意思)
我剛剛想開口說話,便被後麵那個聲音僵住了魂
“小丫頭!你真當你活菩薩啊!傷勢都沒好就開始往外跑,又想受一次傷是吧!就算你平時練武,但是女孩子就要有女孩子的樣!......”
我就是知道,免不了被阿爺的一段責罰,但每一次我聽完阿爺的數落,我都會笑嘻嘻的說“知道啦”阿爺就也不會對我過多責備,這事就當翻頁了。
我現在每天除了吃喝拉撒就是練武,哦,外加了一個幹什麼都可以的搭子,我開始找他玩,我們漸漸的開始熟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