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擇不會真的咬。
他把雲嘯的手臂拉了下來,死死地抱在懷裏。
止血紗布換了幾輪扔了一地,傷口處終於隻剩緩慢滲透出來的血花,穆擇背上的皮膚失血過多更加蒼白,隻有傷口邊緣擦拭時模糊的血跡少許紅潤。
穆擇的疼痛稍許緩和,背脊不再緊繃著。
雲嘯把鑷子放進托盤,想要抽出手去拿藥來上,抽了兩下才抽出來。
備藥的時候,雲嘯腦子都是麻木的,抿著嘴一臉嚴肅。
他拿著盤子回去,看穆擇小口喘著粗氣,頭發被汗水打濕,耷拉著,背影有些落寞,蟲紋的顏色淡了許多。
他歎了口氣說:“每次都理直氣壯地說那種生分的話。我也弄不明白,你是想讓我聽進去,還是單純氣我。”
“要是為了氣我,那你成功了。我真的挺生氣。”雲嘯探頭去看穆擇的側臉,哼笑著說,“你不覺得自己要完蛋了麼?外麵的蟲可都挺怕我的。”
收回來擺弄著藥布時,又自言自語:“不過我也習慣了,你嘛,向來也不怕我。什麼‘救不了’啊,‘你放過我’啊,‘我搬出去住’啊,‘不太好’啊,張嘴就來。還讓我別碰你?”
雲嘯陰陽怪氣地說得直搖頭,自己都入戲了。
夾好浸了藥水的紗布,他扶住穆擇的肩膀,準備正式上藥。
穆擇卻回過手,拉住了雲嘯。
“我跟你講,撒嬌沒用,真生氣了。”
雲嘯嘴上這麼說,已經是得了意外之喜,根本壓不住笑意。
穆擇怕他把手拿開,少許用了力,猶豫一下,又像之前一樣,把雲嘯的手臂拉到身前,圈在懷中,直到上完藥也沒有鬆開。
蟲紋褪去,隻剩微弱的光點。
對雌蟲來說,這是最虛弱的時刻,更別說剛經曆了創傷性的治療。
雲嘯單手給穆擇披上衣服,“鬆手了。”
穆擇鬆開,雲嘯又說:“讓鬆手倒是挺痛快。”
塞繆在儀器上看到穆擇的精神力水平恢複正常,知道已經結束治療,敲門進來,看見雲嘯撿好地上的紗布,起身準備出去。
他把穆擇的監控撤下,掀開腰間的一塊紗布仔細檢查,非常欣喜。
“效果非常好,沒有血管阻塞的痕跡。別包紮了,紗布蓋住就行,睡覺別蹭到,讓他給你看著點。”
穆擇知道塞繆同情雌蟲的名聲,但這話跟他說沒用。
雲嘯剛才氣急了抱怨一頓,顯然是積怨已久。
穆擇非常不擅長道歉這種事,剛才情急之下隻能先用笨拙的動作表態,縱然知道雲嘯的想法,他又怎麼還敢要求更多。
雲嘯準備了營養劑和熱花蜜回來,塞繆擺一邊喝著一邊又給雲嘯細細地講了注意事項。
都交代清楚還不算,一定看著穆擇躺進被窩,一切安頓妥當才肯告辭離開。
等雲嘯送客回來,穆擇又重新在床邊,見他進來站起來,說:“那我先回房間了。”
雲嘯看著他還發白的嘴唇,心裏一歎,一點重話都想不出來。
那不如說點穆擇抗拒不了的。
“你坐下,我有幾句話說。”
雲嘯和穆擇並排坐到床邊。
“小擇。其實我最想問,你為什麼不告訴我。”雲嘯雙手交握放在腿上,自然又有些正式,“我想了很多答案,我覺得最可信的是,雲家對你不好。索蘭格把你從礦星帶到首都,雲弘義把你帶到地獄。”
穆擇低了下頭,異常平靜,“倒也沒有那麼慘。畢竟當時從E15過來,也是我自己的選擇,來時就說好了的,怪不了誰。”
“你也不用急著否定。我清楚,因為我也在場。”
“小時候,我第一次見到你,是你站在客廳等著。我從樓梯往下看,”雲嘯側臉笑著看了看穆擇,朝高處比劃了一下,“我當時就想,這是誰家小孩呀,這麼漂亮。後來我才知道……”
他頓了一下,滿眼笑意和深情,看得穆擇臉頰又熱了起來,他才接續道:“……哦,是我家的。”
但雲嘯的臉色忽然變得有些陰鬱,他拉起穆擇的手,“但是我傻傻地過了很久才知道,他對你不好。”
轉而換了個軟乎的調子,又說:“沒關係,我對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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