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父命難從(2 / 3)

門開了,白太太急步走進去,隻見白鳳英氣若遊絲地躺在床上。白太太帶著哭腔說,鳳英啊,姆媽的心肝啊,你張開眼睛看姆媽一眼啊,鳳英!說著就拉著鳳英的手,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隻知道哭。

白鳳英躺在床上有氣無力的說,姆媽,奶媽,我要死了。

兩個女人一起放聲大哭,一邊哭一邊喊,鳳英,鳳英……

就在她們哭得喘不過氣來的時候,白鳳英在奶媽的手上使勁捏了一把。吳媽一驚,隨即明白過來。為了掩飾,她的哭聲比剛才更大了。黑衣侍衛走到門邊說,老爺要太太下樓去,奶媽也不話留下。

白太太生氣的說,你這個狠心的老爺呀,女兒都要死了,你還說這個話。

白鳳英突然說,我要吃東西,我經奶媽喂我。

白太太連忙說,好,好,好,吳媽你留下來,喂小姐喝粥。

侍衛說,老爺吩咐了,誰也不許留下。

白太太氣得一巴掌扇過去說,放肆!

當天夜裏,白鳳英在化妝台前給自己化妝,包袱已經收拾好,放在一邊。

樓下院子裏出現了一條人影,借著微弱的星光,可以看出是吳媽。她艱難地拖著一把木梯,來到白鳳英窗戶下麵,輕輕拍了三下巴掌。樓上的窗戶打開了,白鳳英向外探也出了身子。梯子豎了起來,吳媽使勁做著手勢,讓白鳳英不要出聲。白鳳英順著梯子小心翼翼地爬下來。吳媽輕聲說,噱,不要說話。

白鳳英跪下來,含著眼淚給吳媽磕了一個頭,泣不成聲的說,奶媽……

吳媽扶起她說,趕快走吧,小姐,我可是你自己要走的路,你不要後悔。

白鳳英走出後院,一個人跌跌撞撞從深夜的街巷上跑過。一條狗從暗中竄了上來,一陣狂咬。她驚慌了,先是站在原地,後又左衝右突想過去,狗撲咬得越發凶猛。她突然不再躲閃,站住了與狗對峙著,隨即撿起腳下的半塊磚頭,狠狠地向狗砸去,狗夾起尾巴逃跑了。她接著便猛跑起來。

白鳳英好不容易跪到醉白樓鮑玉岩住的小院,猛地敲門,同時喊,開門,開門,玉岩,玉岩哥,我是鳳英!

夜的寂靜被打破,一街兩巷的狗又都叫了起來。鮑玉岩拉開門,鳳英一把抱住了他。老周頭也跟著出來,見此情景,又縮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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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鳳英坐在床沿上,低著頭,鮑玉岩站在一邊,看上去手足無措的樣子。老周頭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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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說,白小姐,你就這麼一聲招呼不打,從家裏跑出來了?

白鳳英不說話,擺弄著自己的發梢。老周頭繼續說,小姐是怎麼打算的,是不想回去了?

白鳳英終於說話了,嫁給玉岩。

老周頭說,這,這,這怎麼可以。

白鳳英果斷的說,我鐵了心了。

老周頭想了想說,白小姐,你嫁玉岩,跟著他能吃得了苦麼?你現在別回答我,好好想想再決定自己的終身大事。老周頭扔下一句話就出去了。

屋裏隻剩下白鳳英和鮑玉岩兩個人。白鳳英望著他說,玉岩哥,你過來嘛。

鮑玉岩挪挪腳步,似乎想過去,猶豫了一下,又停住了。白鳳英欠起身,一把把他拉過去,讓他坐在自己的身邊說,你就坐過來,我能把你吃了?

鮑玉岩坐在她身邊,如坐針氈。白鳳英又氣又窘地看著他。沉默了一會,鮑玉岩終於說話了,鳳英,你這麼做,也不問問我……

白鳳英跳起來,一把又拉過他坐在床沿上,麵對麵對視著。鮑玉岩慌亂地躲避著她的眼神,羞得不知該怎麼好。白鳳英看著看著,忍不住捧起他的臉狂吻起來。鮑玉岩僵直的身子。

兩個年輕人忘情地擁在一起,忘記了周圍的一切,依偎著綿綿私語。白鳳英說,你還要人家怎麼樣嘛,難道真要我跪下來求你?

鮑玉岩歎口氣說,白小姐可能還不知道,我,我曾有過一個女人。

白鳳英說,叫我鳳英。

鮑玉岩改口叫著,鳳英。

白鳳英半躺在他懷裏說,這就對了,你那個女人是不是叫小桃紅?

鮑玉岩驚詫的說,你,你都知道了?

白鳳英笑著說,我當然知道,叔早就告訴我了,她早就不在了。

鮑玉岩不解的說,知道了你還這樣,你圖的是什麼呢/

白鳳英深情的說,愛,不圖什麼。我愛你,你知道嗎,愛就是非常喜歡和一個人在一起,卻不知道自己喜歡他什麼?愛就是常常掛念著他,以至於忽視了自己。愛就是在一起的時候感到無比幸福,分開時感到無比痛苦。愛就是你可以為他做你以前從來不願做的事。你想想,汪家那麼厚重的聘禮,我為什麼反而要感到討厭?父母之命我為什麼要反抗,要抵製?要的就是打破父母之命的枷鎖,就是要追求婚姻自主,就是因為愛你。玉岩,你愛我麼?

鮑玉岩不知說什麼好:我……

白鳳英繼續說,愛不是害羞的事,你幹嘛害羞?玉岩哥我跟你說,愛是在任何時候都想跟他分享,快樂的時候甚至希望把所有的快樂都給了他,玉岩哥,我跟你說我的感受,你不在我身邊的時候,我會莫名的失落,莫名的孤單,莫名的發呆,愛圖什麼?不是金錢,也不是地位,更不是外表,真摯的愛會包容他的缺點,會不停地為他付出。

鮑玉岩握著她的手說,鳳英,你把我的頭都給說暈了。你是個招人喜歡的姑娘,直爽,熱情,漂亮,可你跟著我得過苦日子,你吃得了這個苦嗎?這些,你都想過嗎?

白鳳英調皮的說,我男人吃得,我就吃得。不是說了,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嗎。

鮑玉岩被她說笑了,就說,你看看,剛才還說婚姻自由,婚姻自主呢,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就是典型的封建禮教。

白鳳英臉一紅說,我說的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不是那個意思,是愛的跟隨。

鮑玉岩說,好好,我被你的愛給緊緊包圍了,掙也掙不掉,還有什麼可說的。

白鳳英一笑說,對!我就是用愛情包圍你,我才下了決心從家裏逃出來。以後,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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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困難不能克服的呢,還信為過我?

鮑玉岩點頭說,我信。

白鳳英說,太勉強了。

鮑玉岩提高聲音說,我信!

白鳳英上去吻了他一下說,這才是我的好玉岩哥。

鮑玉岩依然有點擔憂的說,鳳英,即使我們結合了,你想過以後的日子怎麼過麼?以後的日子還有很長很長……

白鳳英說,日子再長,隻要心投意合,就能白頭偕老。

鮑玉岩猛地把她攬入懷中說,恩,白頭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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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當白老爺得知白鳳英逃走後,十分氣惱,立即派管家帶著幾個人去尋找。管家便帶著家丁直奔徽州小廚而來。徽州小廚內,飯桌上就三個人,氣氛有些沉悶。老周頭給玉岩盛了一碗粥放在他麵前,接著又要給白小姐盛。白鳳英說,我自己來。

突然,門外傳來急促的敲門聲。管家在喊,開門!開門!

白鳳英惶恐地站起來,手忙腳亂地放下碗筷說,是管家,他們找上門來了。

鮑玉岩渾身的血一下湧上頭頂,站起來就要衝出去。老周頭比較冷靜說,你快帶白小姐離開這裏。

鮑玉岩和白鳳英從後門逃走,老周頭開門問,先生是……

管家說,我是白老爺府上的管家,是來找我們家小姐白鳳英的。

老周頭裝作不知的說,的你們家的小姐,她以前是常來我們這裏,可是最近不常來,怎麼了,鳳英小姐出了什麼事嗎?

管家說,沒什麼。接著帶人到後廚,及房間查看。隨從向管家示意,房間裏沒人。

老周頭不滿的說,找到我這裏來了,難道我一個老頭子會把一個大活人藏起來了?

管家疑惑的問,怎麼不見鮑師傅?

老周頭說,早上到貨站進貨去了,應該快回來了,想見他你們可以在這裏等。

隨從定定地看著老周頭,不相信他的話,覺得他在裝傻。一打手說,**的少廢話!老東西活膩了?說!把我們小姐藏哪兒去了?

老周頭說,你們家小姐不見了,憑什麼到我們這裏來找。

打手說,老人家,我再問一遍,你到底把我們小姐藏到哪兒去了?

管家向他示意不要魯莽。老周頭委屈的說,這位爺,拿賊拿髒,捉奸捉雙,象你這麼血口噴人,可不符合你白家的身份啊!

管家把一揮說,走。

鮑玉岩與白鳳英兩個人躲在教堂裏,白鳳英做著虔誠的祈禱:主啊!我是你虔誠的教徒,我相信你,我願意把我的一切都向你傾訴。

鮑玉岩說,我是什麼都不信,我覺得在這個世界上隻能靠自己。

白鳳英繼續著,主啊,《聖經》裏說,愛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愛是不嫉妒;愛是不自誇,不張狂,不作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處,不輕易發怒,不計算人的惡,不喜歡不義,隻喜歡真理;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愛是永不止息,我聽從你的聖意,我與玉岩哥愛情的路一定走下去,誰想擋也擋不住。我發誓,為了這份愛,無論如何要為自由的婚姻抗爭,與父母之命抗爭,與一切阻撓我的愛情自由抗爭!

鮑玉岩也有點激動的說,鳳英,你把我拉上了一條長滿荊棘的路,我就跟你走吧!不所荊棘刺痛皮膚,也不怕路途多麼難險,一起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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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鳳英望著他說,玉岩哥,我需要你的肩膀,需要給我力量,給我膽量,給我信心……

鮑玉岩深情的看著她,她靠在鮑玉岩肩頭上繼續說,雖然我知道違背父命是多麼的難,可我一旦鐵了心,再困難也不惜,今生要與玉岩哥風雨同舟,生死與共。

鮑玉岩抱著她說,風雨同舟,生死與共,鳳英,我怎麼聽著很悲壯啊。

白鳳英撒嬌說,愛情的悲壯就是風雨同舟,生死與共。

鮑玉岩鼓勵她說,鳳英,別怕,我看你好象是怕了。

白鳳英打了他一下說,我什麼時候怕過?什麼事都漸怕。

白府管家站在白老爺麵前,垂頭喪氣的說,老爺,都搜了,不知藏到哪兒去了?

白老爺說,姓鮑的小子呢,沒有露麵嗎?

管家說,沒有,就是一個老頭子在,說話滴水不露。

白太太擔心的說,這可怎麼辦啊,鳳英會不會沒有去找那個姓鮑的呀。

白老爺瞪了她一眼說,她不去找那個姓鮑的,會去找哪一個?

白太太說,還是趕快去找啊,可別讓汪家知道了。

白老爺歎口氣說,你以為這樣的事情,還能瞞得住嗎?

白太太傷心的說,那可怎麼辦,的汪家的婚事,豈不是要不行了。

白老爺搖頭說,鳳英這一輩子算是完了,就是找回來,汪家也不會娶她了。

白太太被白老爺這話嚇了一大跳,愣了一會,放聲大哭。白老爺一個人徘徊著,一陣陣怒火中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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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圍住了徽州小廚,水泄不通。一個警察拿著拘捕令念道:嫌疑人鮑玉岩,拐騙良家婦女白鳳英,嫌疑人老周頭,包庇鮑玉岩……

鮑玉岩和老周頭被警察從裏麵帶出來,局長說,銬起來,帶走!

白鳳英從裏麵衝出來,撲向鮑玉岩懷中。所有的人都驚呆了,默然良久,發出一片驚呼。白鳳英回轉身,向著眾人,落落大方的說,男女平等,婚姻自由,這是新鳳尚,新思潮。這個男人是我自己愛上的,也是我自願來的。警察的權力再大,也無權幹涉我的婚姻,更不要說是受私人所托。所以局長大人,請放開鮑玉岩和老周頭,此事與他們無關,我跟你們走。

局長點頭同意,本來他就是要找她的。白鳳英很從容地跟著警察走了,鮑玉岩和老周頭站在門口。

在白府內,白老爺羞愧莫名,拱著手對警察局長道歉。局長說,你老兄的事情,我什麼時候推委過?就是太難堪了,夢複兄女公子的一席話,簡直就是讓我出醜。

白老爺搖頭說,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不去管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