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誠信的代價(1 / 3)

第三十一章誠信的代價121

一個山裏人的打扮,名叫狗獾的年輕人,把一擔野味挑到大富貴後堂門前。狗獾大聲說,齊師傅,東西放在哪兒啊?

王師傅走出來說,狗獾啊齊師傅早就不在大富貴了,好和時間沒看見你來了。

狗獾歎口氣說,別說,幹別的賠了個底朝天,還是回業幹老本行啊。齊師傅不在,那這後堂誰當家啊?

王師傅說,是小鮑師傅。

狗獾說,櫃上說了,得讓主廚過過眼。

王師傅說,那得找鮑師傅呀。

鮑玉岩應聲從裏麵跑出來說,送山貨的,小哥貴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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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獾打量鮑玉岩一眼說,免貴姓趙,就叫我狗獾吧。

鮑玉岩說,好,狗獾,我們就一樣一樣地驗吧。

鮑玉岩把他送來的山貨認真地全看了一遍,然後說,石雞,石耳,石斑魚,這三樣不能收。

狗獾糊塗了,就說,怎麼不能收呢?同樣的山貨,以前齊師傅不是都收下了。

鮑玉岩認真地說,齊師傅是齊師傅,我是我,我說不能收就不能收。

狗獾生氣了,話就有點衝,你是誰呀?我家給姚掌櫃的送山貨,是從我老子就開始了,那時候你小子還在娘肚子裏抽筋吧。

鮑玉岩目光堅定的看著狗獾,狗獾回避著他的目光。王師傅插話說,狗獾,鮑師傅總領後堂,你怎麼和鮑師傅說話呢?

狗獾不服氣地說,總領後堂又怎麼樣,我就這麼和他說話。

鮑玉岩不屑地說,是你的東西不地道,還這麼橫,你見過石斑魚嗎?

狗獾肯定地說,這就是石斑魚。

鮑玉岩冷笑一聲說,這就是石斑魚?然後伸手拿起一條魚對二人說,石斑魚的身上有一條一條的斑馬花紋,你好好看看,有麼?

狗獾咕嚕著說,頭一回聽說,石斑魚身上有條紋,我一直送的都是這種魚,也沒誰和我說過啊!

鮑玉岩說,這就怪不得你了,跟你說吧,石斑魚是生長在徽州大山裏的魚,一定要是沙質河道,水還要深。這種魚生長特別慢,長不大,最多不過二兩重,你看看你送來的魚,半斤都有了。

狗獾也不隱瞞地說,這我哪裏知道啊。

鮑玉岩繼續說,還有你送來的石雞也不是石雞。

狗獾疑惑地說,那是什麼/

鮑玉岩認真地說,我告訴你,徽州石雞,生長在高山峽穀地帶的水溪石洞之中,和蛇在一起,肉質鮮嫩,最大的,能長到兩斤多重,你看看你的“石雞”,是正宗的田雞,田雞隨便到哪塊田裏都能抓到。

狗獾說,我就是在田裏抓的,那石耳呢?

鮑玉岩抓起一把木耳說,說這是石耳就更不對了,石耳是徽州特產,生長在懸崖峭壁上,經日曬雨淋,冰霜封凍,吸入日月光華,是耳類中的極品,以績溪百丈崖來說,每五年采一次,才能收八百斤石耳,你自己說說,你送來的能是石耳嗎?

狗獾怔住了,王師傅也聽呆了。狗獾想了想說,你這個不是,那個不是,我不跟你說了,我找老板去。

鮑玉岩在他身後說,你想找就找,老板也不能把假的變成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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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獾找到姚老板,姚老板沒說二話,就把所有的山貨都收下來了。狗獾從大先生手中接過貨錢,高興地說,姚老板,大先生,我走了。

姚老板關照說,直接回家,別去什麼地方讓人把錢騙跑了。

狗獾點頭說,我不會把錢白白扔到窯子裏的,下回還送嗎?

姚老板果斷地說,送!照送,不要隔夜,當天就送來,免得不新鮮。

狗獾擔心地說,那鮑師傅那裏怎麼辦?

姚老板說,鮑師傅那裏你就不用管了。

狗獾愉快地挑著空擔子出了店門。鮑玉岩三步兩步走過來,直奔大先生說,大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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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獾送來的山貨不是正宗的,你這樣給他結帳不太好吧?

大先生因為有姚老板撐腰,所以一點也不害怕,便說,怎麼不大好?

姚老板插話說,玉岩,沒我的答應,大先生也不會給狗獾結帳。算了,別因為這點小事,在大堂裏說。

鮑玉岩堅持說,這不是小事,徽館經營,以誠信為本,用的食料一定要貨真價實。

姚老板反問道,怎麼就不貨真價實了?

鮑玉岩此時也顧不得老板的麵子,就說,我是有一說一,有二說二,象狗獾用田雞冒充石雞,木耳冒充石耳,小條子魚冒充石斑魚,這也太離譜了。

大先生在一旁忍不住說,鮑師傅,我和姚老板都年長你好幾歲,入這一行也要比你早。雖說我不是做後廚的,但一直做的是徽館生意,有一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鮑玉岩說,你說。

大先生便振振有詞地說,誠信為本,當然是誠信為本,不過,鮑師傅你想過沒有?若是這三樣山貨都從徽州山裏進,成本是多少?

鮑玉岩愣住了,便說,這我還真不知道。

大先生笑笑說,杭州不比徽州,在徽州開館子,成本要低得多。在杭州就不行了,山重水複,路途迢迢,哪一樣東西運過來都要翻上幾翻,鮑師傅請想想,還會有賺頭嗎?

鮑玉岩固執地說,沒有賺頭,也不能以次充好,欺騙顧客啊!

姚老板不以為然地說,嗨,城裏的客人,懂得什麼,他們哪裏知道田雞和石雞的區別?

鮑玉岩內心很失望,嘴上便說,姚老板就是這樣做生意啊?

姚老板說,哪一家開徽館子的,沒有一點這樣的事?要都象鮑師傅這樣,事事叫真,我這館子還開得下去嗎?

鮑玉岩對他的話很反感,就說,按掌櫃的這麼說,不弄虛作假,欺騙顧客,館子就開不下去了。

姚老板有點尷尬,不高興地說,話可不能這麼說,我不是說開館子就一定要欺騙顧客,大先生不是和你說了嗎,在杭州做徽館,和徽州不一樣。

鮑玉岩硬要撞南牆,話也很衝,怎麼不一樣啊?杭州的徽館就不是徽館了?

姚老板紅著臉說,說了你也不懂,反正你隻管掌你的勺,別的你不用管。

鮑玉岩賭氣說,我不是管,是看著心煩。

鮑玉岩回到後廚不久,姚老板也就到後院來了。他讓夥計們都到後院集合,然後鄭重地說,今天不說別的,就一件事,我宣布,鮑玉岩升為主廚。

大家鼓掌。姚老板繼續說,依我個人的意見,我覺得做菜如做人,品一道菜,我們可以品出一個人。品玉岩主廚的菜,更能品出他的人品。為此我要說,人做好了,才能把菜肴做好。而菜做的好,不一定能做好人。鮑主廚就是我們大家做人的楷模。我提議,為鮑師傅提升為主廚鼓掌!

大家又是鼓掌。姚老板笑著說,鮑主廚說兩句吧。

鮑玉岩不知道姚老板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便說,姚老板已經把話說到家了,到理了,到位了,我也就沒什麼可說的了。隻說一句話,用心做人,用心做菜,用心讓富貴酒樓蒸蒸日上,紅紅火火。

姚老板大聲喊好,夥計們也齊聲喊好。姚老板看到戲也做到位了,就說,那好,今天就到這裏吧,大夥上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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鮑玉岩剛要進後廚,白鳳英趕過來說,玉岩哥,看看我給你送什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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鮑玉岩看到她帶來一小筐漂亮的水果,就說,你這樣大吵大嚷幹什麼嘛。

白鳳英翹著嘴說,這有什麼呀,你怕啥?

夥計們發現了白鳳英,躲在一旁偷看。鮑玉岩說,你看你,再喊我可要走了。

白鳳英連忙說,別走麼,玉岩哥,人家聽說你升主廚了,才來看你的。

鮑玉岩望著她說,謝謝你了,把東西留下你走吧,我還要幹活呢。

白鳳英乖巧地說,我聽玉岩哥的,我馬上就走,拜拜。她說著突然親了鮑玉岩一口,跑掉了。

夥計們在一旁看了嘿嘿地笑。鮑玉岩紅著臉說,笑什麼笑!

夥計們轉身跑走了。

當天晚上,鮑玉岩的心情很不平靜,上封信已寄出好久了,可是一直沒有收到鮑一刀師傅的回信,他不知是怎麼回事?於是決定寫第二封信:師傅,我來到杭州已有一年多,上次給你捎去書信,一直沒回,不知你身體怎麼樣?我在大富貴酒樓已升為主廚,將不忘師傅的教導,盡心盡力發揚徽菜,杭州不比徽州,在這裏徽州誠信成一種危機……

鮑一刀收到鮑玉岩的第二封信,神情更加激動。他獨自一人喝著悶酒,似乎在自責。二賴子和夥計們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麼,隻在外麵偷看。

鮑一刀喝了酒,就乘著酒興到王金鎖家去。他歪歪叉叉地走到王金鎖門前敲門。王金鎖正在家中逗孩子玩,聽到敲門聲便走了出來。開門一見是師傅,連忙說,師傅,這麼晚了,你還過來,快進屋。

鮑一刀說,睡不著,到你家來坐坐。

王金鎖帶鮑一刀到客廳坐下,想給師傅倒茶,鮑一刀製住他說,小玲一周歲生日快到了吧?

王金鎖說,謝謝師傅還記得,就是明天。

鮑一刀想了想說,明天,小玲一歲了,我想給小玲辦桌酒席熱鬧熱鬧。

王金鎖馬上說,師傅,要辦也是我的事,哪能讓師傅辦呢。

鮑一刀固執地說,我孫女就我辦,你別爭了。

王金鎖見鮑一刀臉色不太好,就說,師傅,我看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病了啊?

鮑一刀搖著頭說,沒病沒病。

王金鎖不信,就說,明天我給師傅請個大夫看看,萬一有什麼病別耽誤了。

鮑一刀掩飾說,也許是上歲數了吧,覺著有點不舒服。

王金鎖不放心地說,改天我請大夫給您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