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倩不禁莞爾笑了,不得不說孫倩還算是挺標致的,笑起來的樣子很淑女。李默看呆了,趙萌萌顯然也注意到這一點了,更加怒火中燒,立馬揪起李默就走,走了一段路趙萌萌突然回了個頭,看來一眼孫倩,眼神裏已經有了戒備的神色。
“這對可愛的情侶呀。”孫倩搖搖頭,轉身準備離開,接著用旁人聽不到的聲音問道:“他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呀?”
“你在這,茹茹怎麼辦?”李默說了什麼,許是他的聲音太過沙啞了,許是他根本就沒有發出聲音,孫倩沒有聽清,李默也似乎沒想補充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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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南京還是淹沒在迷蒙如梭的煙雨中。這霏霏絲雨最是冰涼,總是能夠順著人們的衣領口滑落下去,冷涼你的身心。還是這霏霏絲雨,最是能夠擾亂人們的思緒,讓人們的思念最終凝結為濃的化不開愁結。
這郊外冬雨中的墓地是一片的寧靜肅穆,不會有都市的煩惱喧囂,二月溫暖的春風不及來臨,沒有送來吐芽的春枝;十一月的秋景早已經被遺忘在腦後,最最悲傷的肖邦也停止了流長的《夜曲》。現在,這裏唯有雨雪霏霏的小世界接管。
隱隱約約出現了三個蕭瑟的身影,一腳深一腳淺的向著這幾近荒蕪的墓地深處走來。走在最前麵的是安水,一如既往的墨鏡風衣搭配,隻不過手上往常捧著的玫瑰花變成了幾束雪白的桔梗花。後麵是身材臃腫的大胖,手裏提著的一個大大的編織袋,從那袋子裏隱約傳來了酒瓶碰撞的聲音。落在最後的是矮小的周寶,手裏拿著一疊紙錢,埋著頭就往前走著。
終於到了目的地,小小的一塊墓碑,碑上刻著寥寥幾個楷體字,還有一張李默的照片。照片裏的李默依舊是洋溢著他招牌式的笑容,隻不過這次這個表情已經被永久的定格了。
安水輕輕的將自己的桔梗花束放在了李默的碑前,伸出手輕輕地撫摸著那塊大理石做的粗糙的墓碑,苦笑著說道:“臭小子,看,老大這回手上拿的可不是玫瑰花了,知道嗎,這是桔梗花呀,好容易才托了朋友從日本帶過來了。”安水說完也不管帶著雨水的冰冷的水泥地,就坐了下去,靠在那塊碑前,就像是一位衰老的不成樣的老人一般用著沙啞低沉的聲音說道:“怎麼就沒了呢?前一秒鍾你還是整杯酒整杯酒的痛飲,那麼的神采飛揚,我還以為大學的那個桀驁不馴的你又重生了呢,可是下一秒怎麼就天人相隔了呢?知道桔梗花什麼意思嗎?代表思念,代表永不變心。臭小子,知足吧,我還是第一次對同性這麼肉麻呢。”說完,安水有些哽咽,這時,他轉過身來,輕輕地擂了李默的墓碑一下,小聲的補充說道:“小默子,兄弟!”
大胖將袋子輕輕地的放下,從中拿出幾瓶二鍋頭和紙杯,接著又拿出一條煙,一股腦全擺在了墓前。大胖看著那幾瓶二鍋頭,滿臉苦澀的笑容。“小默子,那些年我們囊中羞澀,隻能圖便宜買二鍋頭,別怪我今天還買這個,留個念想吧。”說完拿出紙杯斟滿了一杯,放在李默的墳前。接著,大胖又拆開了那條煙,敲出一隻點上,擱在了碑頂。冬雨還在下,不時的打散了那根不斷升騰起的煙霧的煙,那根煙也就在一蓑煙雨中忽閃忽滅。
大胖掃視了一遍整個墓地,然後沉默著結果周寶手中的一疊紙錢,將它拆開,使勁的拋向了空中。
花花綠綠的冥幣如同天女散花一般,四散開來,漫天飛舞,大胖望著那搖曳紛飛的冥幣,感覺自己內心的某種東西也被迅速的抽離,然後就像眼前的這一幕一般凋零。
周寶看著飛舞的鈔票,突然直直的跪在了李默的墳前。
“進屋來,滿屋人靜。
夜無聲,家人深沉沉。
我母親床上睡著,
怎知道,我的歸魂!”
周寶低沉的怒吼穿透了厚厚的煙雨的阻隔,如同雷鳴一般回蕩在這空曠的墓地,那樣的撼人心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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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默突然在沉思中回過神來,臉色蒼白,抖顫著在日記本上寫下幾筆。思索了很久,終於又狠下心,將這一頁紙撕了下來,揉成一團,推開窗門扔出了很遠。
李默呆坐在床頭,失神地看著窗外的燈火闌珊,手指夾著的煙升騰起淡藍色的煙霧,又在從窗口呼嘯而入的冬風裏消散。
寒風從李默散開的衣袖中湧入,冰冷刺骨,李默淡淡地說了句:“你不知道的事。”
2017年1月13日陰霾
其實,我不恨你。如果沒有大一的那場意外該有多好。
你不知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