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章 宿債(1 / 2)

人與人之間的相遇,是一場花事好,是一輪月正圓,隻是再美的開始也終究要謝幕。緣盡之時,便是決絕轉身,那時候,任誰也拉不住。

人與人之間的相遇,是一場花事好,是一輪月正圓,隻是再美的開始也終究要謝幕。緣盡之時,便是決絕轉身,那時候,任誰也拉不住。既知到最後都是別離,又何必去詢問相處的時間到底有多長久,何須去怪罪到底是誰辜負了誰。在情感麵前,無論我們怎麼做都是弱者,有些人自詡可以主宰情感,到最後卻還是被它戲弄。

或許我們應當相信,蘇曼殊每一次和一個女子產生情感,都是出於內心的喜愛。一直以來,他都活得那麼真,一個活得真實的、至情至性之人,斷然不會戴著虛偽的麵具生存於世。但蘇曼殊給世人的感覺,就是他不厭其煩地輾轉於他所鍾情的女人之間。無法抑製地放縱自己的情感,又不能掌控地選擇逃離,如此奔命,究竟是為了什麼?難道宿命就真的在他身上設置了諸多意亂情迷的局?讓他僧不僧俗不俗地活著,灑脫又彷徨,歡喜又無奈。

有人說,蘇曼殊身上披著的袈裟是他遊走於塵世的道具。是袈裟賦予了他傳奇,是袈裟給了他遁世的借口,也是袈裟讓他一次次地躲開眾人的譴責。如若沒有袈裟,他就再也不是一個和尚,隻是一個倜儻風流的年輕浪子,寫詩填詞,尋花問柳。因為這襲袈裟,蘇曼殊的詩句總離不開禪佛,離不開菩提明鏡。他的情詩參了禪意,所以被世人稱作情僧,盡管許多時候,他早已失去了做僧人的資格。

他放任情感,可是卻有尺度,蘇曼殊這一生愛過許多女子,也傷過無數女子,但他對她們隻是靈魂之愛,從未有過肉體的交合。作為一個血氣方剛的男兒,麵對如花美眷,他可以做到如此鎮定,亦是尋常男子所不能及的。也許因為這份距離,讓蘇曼殊每次離開都可以做得相對地坦蕩、決絕。他忽略了,他掠奪的是那些女子的心,她們將心交付,換來的卻是漠然的背影。沒有什麼比心重要,也許這些女子在乎的不是身子的貞潔,而是心的背叛。尤其是青樓歌女,她們嚐盡人間冷暖,最渴望的是得到一個男子真心的嗬護。蘇曼殊給予她們希望,卻又無情地奪走,他要做的,或許是該在佛前懺悔。

也許由始至終,那個叫百助的女子就沒有怪怨過蘇曼殊,盡管她的心門被他叩開,他還在門外徘徊,不曾入住,就莫名地遠離。以為可以從此依從一個男人,為他紅袖添香,卻終究還是做回了伶人。回到那個喧囂的舞台,繼續彈奏著無人能懂的箏曲。也許此生她再不希望會有一個男子聽懂她的箏音,因為世間知音隻有一人,錯過了就不會回頭。她寧可孤獨老去,也不要一份無望的愛情。

她忘不了蘇曼殊給她的傷,更忘不了蘇曼殊帶給她的好。那個午後,那個黃昏,那個黑夜,那滿屋濃鬱的咖啡香,至今還在縈繞。而她需要依附這些芬芳和溫暖,支撐著走完以後的路。真的很悲哀,在不曾遇見蘇曼殊的時候,她雖然孤獨,至少心無所牽。自從有過一次刻骨的邂逅,她就再也回不到當初,被柳枝撩撥過的心湖就算停止了漣漪,亦不再似從前的平靜。所以說,有些愛莫若沒有,可人若沒有了愛,沒有了際遇,又是否太過貧乏?就像一株長在深山的梅樹,從出生到老去,年年歲歲臨雪傲放,縱算風華絕代,亦是無人問津。這樣的美,要來又有何用?倒不如做一棵平凡的小草,長在陰暗潮濕的角落,卑微地活著,卻毫無怨尤。

然而,這位叫百助的女子卻在蘇曼殊心中烙下了深刻的印記。他們在一起的時光短暫得就如同燈火一閃一滅的距離,確切地說,相逢隻在一首箏曲,相見就隻是一個午後。我們應當相信,一見鍾情從來都比日久生情更讓人向往,值得回味。多少人,一輩子都無法一見鍾情,蘇曼殊不能否認,他對百助的愛是一見鍾情。之前對別的女子亦曾有過刹那傾心,但都不及這一次來得深刻生動。她是翩躚起舞的蝶,她的翅膀就是跳躍的音符,流淌的箏曲,還有靈動的心思。那種驚世冷豔的美,輕而易舉就將蘇曼殊的心攝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