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六日。
今日是皇上賜“宮訓圖”,各宮貼門神,春聯的日子,昨日靜妃帶走的那個孩子今兒一早就被送回了內務府造辦處。
“呦,公公怎好親自來一趟呢!我去接就是了。”正在幹活的匠人們聽到公公的聲音連忙抬起頭,竟是靜妃身邊的大公公親自送回了小姑娘。
即刻讓匠人停下手中的活,給公公謝恩,“小民謝過公公,這是幾兩碎銀,還望公公收下!”公公眼睛輕撇了下匠人手中的銀兩,挺直了身板說道:“你是內務府親自挑選進宮的匠人,那是你的福氣;不過,若是你的女兒也能享此殊榮,那便是你家族的福氣了!”
匠人昨日所想,今日看來是真的,拉住才要走的公公,聲音帶有撕裂的說著:“這麼說,就是主子真的要選小女當那媵妾了?”
公公疑惑,不知匠人是從何處聽來的消息,竟知曉皇家家事!
突然看到還在乾清宮內忙的首領公公,便知定是他說的。“這是聖上的家事,你能知曉,想必是有人透漏於你的,還望那人好自為之!”公公最後一句聲音格外的大,定是害怕房內人聽不見的事。
公公走後,匠人沒了辦法,抱起姑娘痛哭了起來,“誰人竟敢在皇宮境內哭喊?恐汙了皇上耳朵!”
見來人是皇後身邊的嬤嬤,公公即刻跑出來,“是孫姑姑來了,快請安,這是皇後身邊的禦前姑姑。”
孫姑姑見不得這樣的虛禮儀,忙擺手說道:“你是進宮來的匠人,為何在此哭泣?”匠人哭聲不止,也顧不上回答,一旁的公公著急,拉過匠人的女孩急忙說道:“姑姑,這是匠人的女兒,昨日靜妃見了很是喜歡便帶去過夜,今早才送回,想必是為三公主和親的事!”
“詔安公主和親,是迫不得已之事,現下想來也隻有皇後娘娘能從中勸解幾句了!那你便跟我走吧。”匠人欣喜若狂,跟著姑姑就去了坤寧宮。
皇後剛遣散了前來請安的諸位嬪妃,姑姑走進來,小聲告訴皇後,皇後大驚,還未著急見匠人,便先吩咐人叫住了靜妃,“靜小主,皇後娘娘有請!”靜妃疑惑,但走到門口見了工匠便也明白了許多。
“靜妃,皇上已同意你從京城宗族中找合適的女子了,為何還要那匠人的女兒呢?”靜妃剛剛進屋,還未來得及行禮,皇後便下榻走近前去,“娘娘!”這一聲,也許太過心酸,皇後沒了盯著靜妃的勇氣,靜妃今日原本還在為了找到個合適姑娘高興,但皇後今日所為實乃痛心。
“娘娘,‘刑不上大夫,禮不下庶人’,詔安這樣低微的公主,禮法根本護不住她,那世家女子有哪一個是真心願意同她一心的?也隻有那種把整個心都交出來的人,我們才能緊緊握住她的命。”
皇後無奈,姑姑好心扶起靜妃,勸解道:“奴婢尊稱您一聲靜主子,此次和親是詔安公主幫了嘉禮公主,聖上也以為您賞賜,還下旨以竹熙公主那樣嫡次女的身份下嫁於科爾沁部的一支。”
“其實,臣妾今日惱的不是那個匠人的姑娘,而是聖上,我詔安哪裏不尊貴了,下嫁於那樣一支小部落,難道還是我不得盛寵?鑲黃旗包衣的身份終究隻是皇城的一條狗!永世翻不了身。”
皇後轉過身來,坐在榻上,擦幹淚珠,說道:“靜妃,鑲黃旗包衣的身份遠比漢軍旗高貴,那你說:敦嬪她們要怎麼辦才好?”\\\"可如此身份還有女兒的現下隻有臣妾一人啊!\\\"
靜妃跪在地上,生無可戀的看著高高在上的皇後,怒聲嘶吼著。“臣妾不知此生之後是否還能有孩子?
育有聖上一子,便已是我族莫大的榮幸,就請您開恩,將那孩子賜予臣妾吧!\\\"皇後向來以賢德著名,此刻便也是兩頭為難。
“你且先去吧,讓那孩子先住到坤寧宮,待本宮與皇上稟告過後再安排吧。”靜妃聽罷,隻覺皇後似乎要鬆手了,便起身告退。
“姑姑,帶孩子下去,好生安排著,再帶匠人進來。”宮外的匠人看見靜妃離去,原以為姑娘不必和了,誰料想恰恰相反,“小民多謝皇後主子,小女的性命全給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