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老爺那兒剛剛派人來遞了話,北疆世子確實是逃婚了,隻是這消息被鎮北王壓了下去,是以還沒有傳開。”
織雲為裴令儀端上一盞熱茶,熱茶的香氣在室內氤氳開來,模糊了她的臉,叫人看不清是什麼神色。
她穿著一身煙粉色緙金絲雲錦緞扣身麵裙,鬢邊有些許珠翠點綴,步搖垂下來的流蘇輕輕搖晃,耳朵上是一對垂扇攢金蜜花色耳墜。頸上戴著富貴雙喜累絲流蘇長命鎖,手腕上是一件點翠琺琅鳳尾手釧。
如此奢華的裝扮在裴令儀身上竟是恰到好處,沒有一絲一毫被壓下了風采。
裴令儀聞言後表情並沒有什麼變化,翻過一頁書,眼睛抬都沒抬,隻是食指慢慢摩挲著書頁的邊緣。嘴角綻開抹笑意,仿佛談論的事情與她毫無關係。
裴令儀先前就跟父親說過,讓他時刻關注著北疆,這才迅速得到了陸淩霄逃婚的消息。
織雲雖疑惑於此,卻更憤怒於自家姑娘被北疆如此輕慢,隱隱生出了怒火,道:“是北疆聽聞姑娘素有美名才幾次三番遣使來河東與老爺議親,如今北疆竟如此無禮,姑娘可要早做打算才好。”
“逃婚事小,這背後的用意才是大事。陸淩霄逃婚的時機實在太過巧妙,偏偏趕在國喪結束,莫非這背後有著鎮北王的示意?”
裴令儀輕輕合上書籍,抬起頭來,鳳眸微眯,細細思量著。
前世她隻關注陸淩霄逃婚一事,竟未來得及細細思索這逃婚背後的故事。
敢率領大軍逼宮的陸淩霄自然不可能是個蠢貨,那他當年逃婚,究竟意欲何為呢?
難道是北疆有了更好的聯姻對象嗎?
可前世時,與河東裴氏的聯姻破碎後,陸淩霄迎娶了天水秦氏女為妃。
並非裴令儀自吹自擂,天水秦氏雖也是世家名門,可壓根無法與河東裴氏媲美。
河東裴氏為河東道名門之首,天下世家排名前列,底蘊深厚。族中子弟在帝京為官者眾。
即便是世代鎮守北疆,手握二十萬兵馬的鎮北王麵對河東裴氏這樣的助力也不可能輕易舍棄,更別說朝廷了。
朝廷忌憚北疆勢大,又恨裴氏兩頭下注,唯恐兩家結親。隻好以太皇太後薨逝,舉國盡孝的名義要求名門世族與朝廷大員以身作則,堅持為太皇太後守孝三年,期間不得婚喪嫁娶。
雖然要求的範圍不小,但是誰不知道朝廷此舉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隻要河東裴氏與鎮北王府的婚事推遲,朝廷有的是機會讓二者徹底無法結親,說不定還要結下仇怨,從此老死不相往來。
本來朝廷在守孝期過後就要再度發難,沒想到鎮北王世子,這個一直有著紈絝名聲的二世祖居然逃婚了。
這下朝廷便不急於妄動,而是想要靜觀其變,順勢推波助瀾。
建炎帝怎麼料想也覺得河東裴氏不可能自打臉麵,硬是要貼北疆這個冷屁股,上趕著嫁女。
隻是他們怎麼都無法想到,重生後的裴令儀既然都已經知道結局,就不可能多走彎路,白白浪費十年光陰。
“姑娘,老爺的意思是看您的想法。”
織雲抿了抿唇,她有些遲疑:“即便這件事背後真的有鎮北王的意思,可您是河東裴氏的長房嫡女,更是裴氏現任家主之女,如若繼續與北疆結親,是否有損裴氏聲名?”
織雲是裴氏家生子,父母都是裴府有頭有臉的管事,要不然也不會選中她從小侍奉裴令儀。
在織雲心中,自家姑娘為首,河東裴氏的名聲其次。北疆如此作為,怎麼還能繼續履行婚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