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林鬆了口氣，950塊錢，真是要命。
隨即，就聽程意說道：“我要的是1600塊錢。”
“什麼？1600？！”程林皺著臉，看著妹妹，苦笑道：“小意，要不你把我賣了吧。”
程意笑了：“大哥，你想什麼呢......”
程林歎了口氣，“你心裏還是舍不得你哥......”
“你哪值1600，把嫂子賣了還差不多。”
程林：“......”
好吧，出來收了趟破爛，還把媳婦受沒了，遠在家裏喂雞的大嫂忽然感到後脖子一陣涼意。
“廠長，就是他們要買二代襪機。”門衛大爺領著一個幹瘦黝黑的中年男人過來。
原本男人挺開心的，與其把二代襪機打回總廠，或者拆分隻留核心部件，其餘全賣廢鐵，不如就整機出售，還能多賣不少錢。
但看到灰頭土臉的兄妹二人時，熱情瞬間消退，腳步也放緩了些。
廠長的微表情和小動作，沒有逃過程意的眼睛，但她也不在意，自己兩人現在這樣，沒有說服力也正常。
窮人花錢遭歧視，富人白嫖笑臉迎。
人性如此，何必深究。
“這位是我們高廠長。”門衛大爺說著打開大門。
程意趕忙堆起笑臉：“高廠長您好，我們是三合縣寺坪村的，聽說您這有一批淘汰下來的二代襪機，就趕忙過來看看。”
程意沒有一句廢話，直接說明來意，自己和大哥在高廠長的眼裏第一印象就不好，如果再滿嘴廢話，來意不清，恐怕會被當成騙子。
高廠長算是素質高的，淡淡的點頭，看了眼三輪板車，道：“確實有幾台二代襪機淘汰下來。”
程意不顧程林阻止的眼神，開口道：“我們訂一台，先付百分之十訂金。”
程林深深歎了口氣，滿身無力感。
“什麼？”高廠長根本沒反應過來，本想說幾句，趕緊打發走算了，沒想到程意直接開口就訂一台。
程意點點頭，麵色平靜的直視高廠長眼睛，說道：“您沒聽錯，我們訂一台，您一定懷疑我們的實力，但您可以立刻打電話去寺坪村村委會，我叫程意，我家是開養雞廠的，現在有700多隻雞，完全有能力購買一台950元的二代襪機。”
“這......”高廠長一時間也不禁懷疑了起來，頓了頓，說道：“要不，進來談？”
程意搖搖頭，拒絕了，說道：“高廠長，俺們就是想做點小買賣的農民，養雞也是，收廢品也是，閑不下來。”
“這樣吧，您先打電話查詢我們是否有購買的能力，我們要把廢品送到國營廢品站，再去買雞飼料。”
“明天我們再過來。”
在高廠長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
程意和程林上車離開了。
路上。
程林不解的問道：“小意，你先說交訂金，後來又不交了，啥意思啊？”
程意嘻嘻一笑，道：“說交訂金，是先震他一下，讓他反應不過來，聽我說完話，把說話的主動權掌握在我的手裏。”
“然後，提出讓他查咱們的養雞廠，確認購買能力，雖然咱們家現在沒錢，但養雞廠是實打實存在。”
“最後，咱們急著走，同時還說了，咱們不隻有養雞廠，還做著收廢品的生意，就是告訴他，咱們很忙，沒時間逗他玩兒。”
程林想不通的問：“這些有啥用？”
程意歎了口氣，為了讓大哥長些做生意的本事，耐心的解釋道：
“82年下一號文件，開始承包製，包幹製，大包幹，工廠也實行承包責任製，而第一代縣鎮級工廠的廠長，基本上都是軍人，骨子裏就是幹脆果決，有什麼情緒都流露在臉上。”
“如果我們跟高廠長磨磨唧唧，滿嘴廢話，以他們這種軍人心性來看，我就是個油嘴滑舌，巧言令色的人，所以，咱們做事也要幹脆果決。”
“把說話的主動權，移交到他手上，變成做事的主動權，等咱們再來買二代襪機的時候，就會非常順利。”
“同時，村委會也會來咱們家......”
“算了，先回家再說。”
程意沉默了下，忽然問道：“哥，你相信我不？”
“相信。”
“真的相信？”
“真的相信！”
“謝謝啊。”
“嗯，隻要別賣你嫂子，咱們兄妹，啥都好說。”
程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