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六月的天氣炎熱幹燥,讓人昏昏欲睡,就算是按了厚重的窗簾也遮不住那耀眼的陽光。考慮到老師和學生們的情況,初三的每個班級都安了飲水機,有細心的同學還專門帶了菊花來一解暑氣。
透明的水杯裏,蜷曲的菊花葉片伸展開來,嬌嫩的花瓣隨著晃動的水波一漂一搖,汪宣端起杯子,溫潤的水順著喉嚨流下去。汪宣趴在桌子上,耳邊是令人心煩的嘈雜聲,似乎是同桌白利又在侃侃而談。
心裏冷的戰栗,腦海裏一片恍惚,汪宣煩躁的捂上了耳朵,汗珠凝結在額角。
不知道什麼時候下了課,胖子推了推汪宣“小宣子,你怎麼樣。”
“恩“汪宣抬起頭才發現教室已經空蕩蕩的了,汪宣搖了搖頭,用手揉了揉太陽穴,感覺好了一些”放學了嗎。“
胖子看著汪宣抬起頭依舊蒼白的臉”哇塞,你行不行,今天我載你回家吧,車鑰匙給我。“
“不要問男人行不行。“汪宣隨便裝了幾本書,接過胖子遞過來的晚上要做的練習冊。
胖子擠了擠眉毛,“哎,你還會說笑了,不過聽你說出來怎麼這麼不對。“
一路上汪宣搖搖晃晃的騎著車子,一個下午他的注意力都無法集中,遊離在無數荒誕的畫麵裏,朦朧模糊,一閃而過,來不及捕捉,大腦似乎已經停止運轉,沒有一點思考的空間,就像是一具還活著的行屍走肉。
“我終於反映過來了,汪宣你剛才說那句話沒有結巴。”
“恩“汪宣茫然的轉過頭,神情呆滯。
“嘿,看路。”
“小心。”胖子的大吼在耳邊回蕩。
“嘭。”
尖利的叫聲,刺耳的刹車聲。
汪宣躺在地上,腦袋依舊遲鈍,這是怎麼了,有鐵鏽味在鼻尖繚繞。
“你看那司機開車太不小心了,這孩子也倒黴被車撞上了。”
“沒出人命吧,你看那血流的。”
“汪宣,汪宣,你沒事吧,快叫救護車。”胖子尖銳的聲音環繞在耳邊。
汪宣睜大眼睛,無數亮閃閃的光芒在眼前飄忽閃爍,天旋地轉,尖銳的刺痛布滿全身,眼前一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病房裏,汪宣臉色蒼白看不見一絲血色,嘴上罩著呼吸罩,隨著汪宣的呼吸閃爍著,手上胳膊上和頭上都包了一圈圈的紗布,看起來觸目驚心。
病房外汪父呆呆的看著汪宣,汪母則紅著眼眶倚在汪父身上。胖子剛剛才被父母帶回去,走廊裏隻能聽到病人暗啞的咳嗽聲和護士醫生來回的腳步聲。
汪宣立馬就站了起來,頭腦很清醒,呼吸也很順暢,摸了摸自己的身體,伸出手來,手上雖然有厚厚的繭子但卻是一雙少年的手,是自己的身體。
滴滴答答的水聲傳來,蒼白的石壁,乳白短小的石柱。
轉過身,汪宣就看到了那巴掌大的洞穴,心髒瞬間因恐懼而緊縮起來。不用靠近汪宣都能感覺到那能透骨的陰冷氣息,死死的盯著那個小小洞口,許久,汪宣才呼了口氣,洞口沒有變化。
轉過身,汪宣猛地向後退了幾步,洞穴裏什麼時候多了個男人。男人大概一米八六的身高,穿著一身蒼綠色的衣服,背上有個黑色的大包,看起來像是登山包,臉側對著汪宣看不清麵孔。
很熟悉,汪宣一拍手,他想起來了。
中午那個男人,他那時用的就是這個男人的身體。
小心的靠近過去,汪宣聞到一股熟悉的味道,鐵鏽味,是血的味道。
這個男人受傷了,不會是死了吧。
汪宣心裏一跳,忽略心裏那股莫名的酸澀,不知道是不是用過這具男人身體的緣故,這個男人給他一種熟悉親近的感覺。汪宣又往前走了幾步,在男人的臉部蹲了下來,低下頭,深吸了口氣有些顫抖的把手伸了過去,微微的小風帶著濕熱的氣息,還活著。
汪宣鬆了口氣就對上一雙黑亮的眼睛,往後一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靠。“
被這麼一而再再而三的驚嚇,汪宣也有些惱了,什麼鬼地方什麼人。
男人的身體緊蜷在地上,眼神裏什麼也沒有空空一片,劇烈的喘息著。
伸出手,汪宣喊了一聲“喂。“看著手臂完全的穿過男人的身體,汪宣已經很淡定了,伸出手在那人眼前晃了晃,果然一點回應也沒有。
看不見也觸碰不了麼。
我的記憶力。
怎麼可能,汪宣撓著頭,自己今年不過初三而已,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W市。
男人的喘息漸漸緩和下來,臉色也沒有一開始那麼蒼白。
汪宣站起身試著向牆壁走過去,卻被結結實實的擋住了,他與這個男人一樣被困住了。
汪宣頹唐的坐下來。
男人扶著牆站了起來,進行著剛才他做過的一係列動作,明亮的火光讓汪宣看清了男人的臉,大概三十來歲,麥色的皮膚,瘦弱的臉棱角分明,粗粗的眉毛下一雙眼睛在黑夜裏閃閃發亮,眉毛上沾染著點點血跡,健壯的身體包裹在迷彩服裏,同樣也沾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