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聿想拒絕太後,卻見麵前身影掠過,央靈兮飄逸的發尾輕盈拂過他的麵。
目光追隨去,隻見那抹玉色鑽進帳內,再回神時,麵前婀娜身影已然不見。
央靈兮藏身帳中,她用還剩餘溫的被子將自己裹住,這樣還不夠,她把臉頰也蒙上。
太後端著威儀進來,她目光猜疑地望向床帳:“皇後眼盲,行動不便,還是讓其他人伺候吧。”
她道:“若清溫順心細,且本就是你的人,就她吧。”
蘇若清本與岑聿有過婚約,隻是遇見了央靈兮後,岑聿就把她給拋之腦後了。
太後又非陛下生母,所以她現在最擔心的就是後位會落入別家。
岑聿怎會不知太後的心思,他慢條斯理地喝完藥:“孤最近身體不適,有件事還請太後和泠鳶幫忙。”
太後麵露疑色:“何事?”
岑聿將藥碗遞給劉意:“孤想在宮裏建一座寺廟,讓高僧每日念經,給戰死的將士們超度。過程繁瑣不能有差錯,還請太後幫忙照看。”
他說得鄭重其事,太後不好推辭:“好。哀家會親自去監管。”
正事言畢,岑聿露出送客之意:“孤疲憊不堪,恐怕不能多陪太後了。”
太後欲言又止:“那哀家先回去,你也早些安歇。”
就在央靈兮以為太後要離開時,淩厲的腳步聲衝向床榻。
岑聿起身擋住:“太後該不會連孤的衾被都要翻看吧?”
“不行嗎?萬一她再用匕首刺傷你怎麼辦,你有幾條命給她刺著玩?”太後怒問。
岑聿輕描淡寫道:“太後大可放心,她若再敢亂來,孤會讓北奇三百萬人為她陪葬。”
這話是說給央靈兮聽的。
太後腳步聲走遠,她露出下巴,在黑暗中無聲靜候。
岑聿撩開帳子:“穿上。”
臉被掉落的布料蒙住,是為侍寢準備的寢衣。央靈兮伸手扯過,坐在帳內背過身,係好衣帶躺回床上。
岑聿佇立在床邊看她烏發披蓋的纖細脊背,眸色逐漸沉下去,彎腰進入帳內。
冷冽的氣息從身後籠罩過來,央靈兮雙手緊緊抓住被子,閉目假裝沉睡。
黑暗中她支起耳朵,屏氣凝神地聽著動靜。岑聿翻身背過去,在藥物的作用下昏然入睡。
可央靈兮卻輾轉反側。
合歡散如洪水猛獸,與她的神誌不停纏鬥。次日日影漸明,岑聿睜開眼,隻覺懷中有柔軟的觸感。
央靈兮雙臂緊攬著岑聿,柔白小臉埋在他懷裏,貪戀模樣小貓兒似的。
這個人兩年前也這麼乖嬌可愛,可轉瞬間就給了他一劍。
胸前舊傷開始作痛,岑聿把人推開。
頸下長臂被抽走,懸空的肩膀回落到枕頭上,央靈兮惺忪坐起。她向來淺眠,兩年來很少能這般酣睡,許是合歡散的緣故。
岑聿沉臉下床,忽然他頓住,低頭去看褲料上那片來路不明的濕漬。
這是……誰的?
垂落的帳子裏,已然察覺自身情況的央靈兮垂著頭,雙手緊緊抓著被子。
聽到床帳被撩開,她無措地抬起眸,隔著黑暗向岑聿望過去,神色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因合歡散的緣故,昨夜她在夢裏馭著一條巨龍,在雲山霧海裏不停地翻滾……實際上抱著的,是他的腰。
央靈兮臉色尷尬,黯然雙眸窘澀垂著,等待即將到來的嘲諷。
安靜中岑聿彎腰撿起昨晚散落的衣袍,丟向帳裏:“先穿上。”
衣料觸感熟悉,是她昨晚褪下的,央靈兮伸手扯下,避身換上,嗓音似羽道:“臣妾有罪。”
岑聿挑眉:“何罪之有?”
“臣妾不該在夢中一邊想著未婚夫,一邊弄髒了陛下龍榻。”
話音剛落央靈兮的下巴被抬起,涼意自岑聿指尖傳遞,他眸中烏雲翻滾,風雨欲來。
“你和沈灼言是去年才訂的婚,恰好趕在章國要向你提親之前。”岑聿捏著她的下巴,“央靈兮,可別告訴孤你們是真心的!”
“自然是真心的。”央靈兮道,“否則臣妾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岑聿在床邊踱步,他壓住怒火向外麵命令:“來人,快把皇後送回去!”
路上北風凜冽,亂來碎雪貼上麵頰。
回到奉坤宮,央靈兮在桌旁摸索著找到昨晚放的梳子,抓起長發,繼續梳理。
晌午時分又有紛遝的腳步聲進來,兩隊太監停下,雁翅般站在殿前。
大太監劉意恭敬道:“娘娘,這些是陛下送您的衣衫首飾,還有一位叫春娘的姑姑,專門來伺候您梳妝的。”
央靈兮漠然道:“替我多謝陛下。”
“陛下明日生辰,邀您前去延壽殿聽戲呢。”劉意笑道。
央靈兮點頭,她身為皇後,自然是要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