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子被紙鳶線勒斷,人為布局並非鬼魅作祟。”
濟之堂醫館後院,帆濟將一條殘蛇和幾片碎瓦放在桌前。賓客散去後,他叫人封了涼國公府,隻可進不許出。
榮欣從頂閣墜下,凶器則是麵前這紙鳶線,活生生勒斷了她白皙柔潤的脖頸。
可怪就怪在,那時府中所有人都彙在大堂正院。上到賓客家屬下至管婦婢子,除開上樓去以血書著悼詩的榮欣。
“自戕…?聽榮家外戚說,榮欣小姐並不是此等因打擊而自賤自傷的人,更別提自戕,何況此等慘烈死況。”
帆濟說罷經過後向比鄰拋出了自己的疑慮,比鄰輕瞥一眼那條殘蛇。捋了捋胡子,在棋盤上走了一步馬,一下吃掉了帆濟僅剩的車。
“那你將這殘蛇破瓦帶來,可是聯想到了些什麼?”
問題又被拋回來,比鄰的一貫作風。從前帆濟探案上遇到問題,他也總是這般循循善誘,喜歡讓帆濟自己去挖真相。
“這紙鳶線雖為凶器,但不見的是其殺害了榮欣小姐。”
看著帆濟握子遲遲不落,比鄰淺笑。從五年前認識這小子起,他就覺得帆濟是個容易開悟的人。
兵過河,吃掉對麵的馬。
“人散後我驗屍,榮欣小姐身上並無其他外傷,除了脖子上。那紫斑痕,分明是被人掐死的。且當時她身上,已起了淡紫屍斑…”
臥房內的李別亦一直趴在窗邊看著這兩人下棋,你一言我一語。剛才帆濟講的一席話,可把她驚得捂住了嘴巴。她可想聽這案到底是怎麼個事,可比鄰這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模樣真把她急的要死。
“聽過喜上加喜,沒聽過喪上加喪的。”
她將窗推得更開些,一邊嘴裏嘀咕著些許對比鄰的抱怨。
“何人?”
帆濟敏銳的別過頭,抄起一旁的茶蓋向李別亦方擲去。
隻聽木窗 ‘噌——’ 的一震。那茶蓋不偏不倚的嵌入了窗內,好巧不巧,是李別亦的脖子旁不過兩指寬的距離。
她甚至沒有反應過來,隻聽得身旁的窗響了一聲,轉頭一看——
哪裏飛來的茶杯?!
摸一摸腦袋,沒受傷沒受傷……
等等,頭發怎麼還被割掉幾根!
李別亦就這樣趴在窗邊,不修邊幅的模樣和正襟危坐的帆濟形成鮮明對比。這‘帆濟擲杯險些殺別亦’景,在比鄰看來還別有一番雅致。
“何人!為何偷聽我與鄰老談話,你可知竊聽皇城司案子當判何罪?”
帆濟這才重新仔細審視起屋內這個少女。
衣著粗布麻衣,看花色像是與比鄰身上這件一塊料子趕織出來的。容貌看上去也就頂多不過十九的模樣,頭發梳的是較簡單的墜馬髻,隻用一根素樸竹簪挽起。一縷垂下的發絲方被自己擲杯削去,不施粉黛,淡顏素淨,還別有一番脫俗之意。大抵是方才受了驚,她頰泛微紅,一對杏眼略含秋水滿是錯愕。
“什麼…什麼偷聽,我就住這裏!”
說到這裏,李別亦有些許底氣不足,畢竟剛才那麼久她確確實實是在偷聽。
她故作硬氣的走出屋外,不管這人待會怎麼說,自己咬死一個住這裏,聽到了也不算偷聽。
“剛聽了這麼久不出點動靜,豈不是偷聽?皇城司探案,向來禁外透,一經發現,當場折殺。”
帆濟輕抿一口杯中餘下的茶,徐徐抬頭與李別亦對視。
李別亦這才看清了剛才那個差點割死自己的人長什麼樣。
這男子衣著一身玄服大氅,皮膚算不得白皙,棱角分明的臉型,五官硬挺,劍目眉心。兩顆鼻尖的痣給他過於野性的麵容增加了些許柔和。
肩寬腰窄,縱使是坐著,還是大抵猜出他的身型有多高大硬挺。
帆濟右手提起一旁的佩劍,猛的起身,這高過將近兩個腦袋的差距把李別亦給恍得踉蹌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