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之一切,不離生死,有生則有死,斷無生而不死之妖物。所謂長生久世、永生不死,都不過是癡人之妄想。道教、基督教之類宗教,都不過陷人於如此虛妄之中。所謂與天地齊壽者,仍不過是天地同死之蠢物。真有如此之物,也不過妄想之業幻,無可把抓。
生死之中,不離輪回,生之以死,總有唯物之癡漢,作斷滅想;死之以生,總有唯心之妄人,作不滅想;更有心物一元之貪客,執計有一心物一元者。
生死中之不生不滅者,非斷滅、非不滅、非心非物、更非心物一元。生死中之不生不滅者,非可證非不可證,不離目前又非耳目之所到。
不證此生死中之不生不滅者,任何打坐,都不過兒戲。有這般癡漢,以打坐為得一好之心境、或發之以神通,都是舍本求末。心境、神通者,如鏡花水月,鏡破水枯,一場鬧劇。
用最通俗的語言說,就是,任何你證到的東西,看看你死了以後,是否與你同死。任何與你同生同死者,都不過鬧劇。你的身體是鬧劇、你的意識是鬧劇、你的眼耳鼻舌身意都不過是鬧劇,任何與你的眼耳鼻舌身意相對者都不過是鬧劇。
有人可能問,那是不是靈魂?人死了以後是否有靈魂?所謂靈魂,不過是癡漢之妄作,你死了,身體被挫骨揚灰,甚至盛爾骨、負爾灰之世界,也不離生死;身之不存,焉有靈之可寄?世界之不存,焉有靈之可托?
此生死中之不生不滅者,非心非物非佛非道,非青紅赤白,獨耀根塵,穿天透地,隻歎癡漢視而不見、聽而不聞,而於生死而輪回。此生死中之不生不滅者,證之不得、不證不失,無所從去、無所從來,與爾同生同死而不生不死,不離生死鬧劇而於生死大自在。癡人,以奴作主,懷如意珠而於生死苦海頭出頭沒,可歎可憐。人身難得,得此難得之人身,而不證此生死中之不生不滅者,乃世間最可憐可恥之人。
有人問,莫非這生死中之不生不滅者,就是禪?癡漢!生死中之不生不滅者,正是生死之源,以此生死之源為究竟、為禪,不是癡漢又是什麼?此生死中之不生不滅者,如苦海之一筏,苦海本空,執筏何愚?
打坐,非禪非不禪;生死中之不生不滅者,非禪非不禪。苦海本空而不空,以苦海本空而棄筏者,大癡漢也。不證此生死中之不生不滅者,難離苦海;執此生死中之不生不滅者,亦難離苦海。
打坐者,不離步步真實功夫,所謂功夫的一個檢驗,就是是否能證此生死中之不生不滅者。這,可當下立證,實不費一絲功夫。但人之愚癡,不能直下承擔。古人,坐爛N個蒲團、幾十年茫然於此,一朝登堂入室,看從前做作皆為笑劇。現代人,愚癡更甚,求一坐爛N個蒲團者,舉世難得。坐爛N個蒲團、看爛N本公案,於此又有何交涉?不坐爛N個蒲團、不看爛N本公案,於此更有何交涉?
可以用最明白的語言說,現代人,根本無頓悟之機緣,現代所謂大言悟者,皆不離意識做作。現代人,求一文字禪猶不可得,何能求直下承擔、當下立證?
現代人,真有心行於此者,首先要於世間之法而能自在。一人,連世法尚不能通達,何來於出世間之上上乘法而能通達?古之大德,皆世之龍象,豈如現在之寺院,盡世間失意者、販賣如來者的藏汙納垢地?
於世法而自在,財法布施、行難行之菩薩行,積聚福德資糧,方可於此著手。否則,世間情掛、紅塵事牽,心物攀緣,何有了期?
至於那些世法相纏,求財求壽求名者,不過徒添惡業,終引惡緣隨身。此間,無人無我無壽者無眾生,豈有一法可求?
此大事因緣,非王侯將相可換、金銅名色可易。苦海無邊,人身難得,胡不歸兮胡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