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就動手。我“啪”的一聲把筷子一放,橫眉冷對:“東西哪兒搬來的還搬哪兒去,限你兩個小時內搬東西消失!”
“不!”
啥?他說啥?他不?他不搬回去?這個答案絕不是我現在想聽到的:“你憑什麼要住這兒,憑什麼不搬回去?”
“我把別墅賣了,沒地方住了。”他慢慢說。
“賣了?為什麼?”我奇怪。
“沒錢啊,欠的錢還沒還呢。我窮。”
他居然對著我哭窮?“真的假的?誆我玩是嗎?”我不肯相信。
“子琦,真的,你說不能瞞著你,我這不都大實話嘛。幾套房子全賣了,要還債還利息,好在B市房價漲得快,賣得不錯。”他看似真誠地盯著我。
可是我就是不能相信。怎麼可能?他由一隻鑽石龜一下子變土鱉了?
弈嘴角一翹,在我眼間晃晃手:“別瞪了,相信事實吧,我絕不說謊騙你!”
我還是不放心:“那你以公司為家,回公司住辦公室去。”
“我這麼多東西,辦公室放著影響客戶上門,子琦,我找著房子就搬,今晚你收留我?”他居然露出可憐巴巴的神色。
我怔怔地望著他,手上冒起一層雞皮小粒子,實在不習慣他對我撒嬌,深吸口氣轉過頭不看他:“找著地方就搬啊。”
話音一落,他迅速在我臉上親了一口,高興地跳了起來:“我就知道我家子琦心腸最好,肯定不會把我掃地出門的。”
我回頭怒視,他馬上接口:“我洗碗!”
對,我心軟,聽他說賣房子還債我就心軟,薇那天還說展雲弈找她老爸借錢。我歎口氣覺得自己太沒出息,怎麼就成這樣了?本來指望他想明白,可沒指望到直接放狼入窩了。我是不是傻了點?
展雲弈襯衫袖子一挽開始動手整理門口那堆小山。他對我家地形熟悉程度讓我懷疑這是他的地盤兒。他東放一個箱子,西擱一個盒子,不時對我說:“抬腳,讓讓,別擋著。”
我幾乎看花了眼。
完了他拍拍雙手:“衣服掛哪兒?”不等我回答,他嘩的一聲把櫃子拉開,我跳起來擋他麵前:“這裏麵放不下,你的還擱箱子裏去。”
他笑嘻嘻地往裏麵打量了一下:“可是我的衣服不掛不行呢,怎麼放不下?我來整理就是。”他摟著我的肩把我往沙發裏一推:“你休息,我來。”轉過身卻嘀咕了一句:“又不是沒見過。”
“你說什麼?”
“我說你衣櫃太亂了。”他吊兒郎當地回答。
我越來越後悔讓他住:“你找到房子就搬哦?”
“你放心,我肯定搬。”
有他這句話,我放心得多:“晚上你睡沙發我睡床,不準亂來!”我開始交代政策。
展雲弈回轉身衝我笑:“我要是想,你攔得住?”
我氣,我跑到廚房拿出煙來抽,不想坐在屋裏看他。一陣心煩意亂,這個場麵離我的想象差距太遠。他突然搬到家裏來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他活潑的樣子我也接受不了。道法自然沒教會我怎麼麵對這個客觀事實。我一點準備都沒有,展雲弈換了身馬甲就冒到眼皮子底下來了。
“子琦,我洗澡,你幫我鋪床。”弈在衛生間喊。
我認命地拿出床單往沙發上鋪。沒多餘的枕頭,將就吧。拉了床毯子,也將就吧。再看看房間,他整理得還不錯,空間沒小多少。我累了,不管他了,上床睡覺。
剛閉上眼,他推我:“子琦,我要睡床。”
睡意全消:“你敢上來!”
他好笑地看著我:“那是雙人沙發,你覺得我睡得下?”
我這才反應過來,我的沙發坐兩人剛好,坐一人稍寬,展雲弈一米七八的個頭肯定睡不下。
我無奈地看他。他裸著上身,還掛著小水珠,肌肉結實,身板真不賴啊。
“好看嗎?”他嘴角噙著一絲挑逗,我臉一下子漲紅,跳下床,往沙發上一蜷:“我睡沙發,你睡床。”拉起毯子蓋好,頭朝裏不再理他。
聽他輕輕地笑,關燈上床。
黑暗是最好的保護色,我半天睡不著。他順利闖進家裏來還成功霸占了床,我著實失敗。憋了一肚子火,又不知道該怎麼辦。
“子琦,睡著了麼?”他靜靜地問我。
“睡著了!”
“你會擔心我麼?”
“不會!”
“為什麼?”
“因為睡床手腳能舒展不會做噩夢!”
“你喜歡我沒錢,還是喜歡我有錢?”
“有錢!”
“為什麼?”
“你不會住我家打秋風!”
“其實我非常有錢,現在還是要打秋風!”
“為什麼?”
“因為我有展家的股份,那是我母親在展家的名分,我不能賣,不在展氏,我隻年年拿花紅。”
我沒說話,我心裏發酸。
“子琦,你會讓我住到年底嗎?”
“為什麼?”
“今年底,就還完債了!”
“你可以租房子,一樣到年底就還完債!”
我聽到黑暗中有牙齒磨得霍霍作響。
展雲弈很生氣,唐子琦很得意。
我小扳一局,偷笑著入睡。這樣子的弈比板著臉生氣發怒的弈可愛太多太多。
我不知道的是,他其實也在偷笑,展雲弈並沒睡著,他終於明白兩個人之間有些東西不是他原來想象的那樣。子琦也不是那個蘇河鎮裏沒長大的孩子。他為自己成功地跳進她的屋築巢壘窩得意地偷笑著。
醒了,最多六點,我看見青色的晨曦帶著一線陽光剛剛探出頭來,不習慣睡沙發連懶覺都沒了。瞧瞧自己,躺沙發裏麵,腳翹在沙發背上,頭朝下腳朝上。作孽啊,這身酸疼都拜展大少所賜。我往床那邊看去,豬還在憨睡中。
我躡手躡腳起來,走到床麵前看他。濃濃的眉,長長的睫毛,睡得一臉滿足。哼,霸占我的床當然好夢。我用口紅在左手寫了個王字,在右手寫了個八字,輕輕印在他臉上,他感覺到了,人沒醒手自然一揚。我躲開,得意地瞧著那兩個鮮紅的字印在他臉上。
曾經看過一條新聞。有個小偷跑別人家裏偷東西,正想下手,房主回家了。小偷靈機一動躲到了床底下,想等主人睡了再爬出來偷,不料他等著等著就睡著了。半夜還打起了呼嚕。主人看著電視聽到聲音很奇怪,不是電視裏發出來的,哪兒來的呼嚕聲啊?一家人東找西找,發現躺在床下呼呼大睡的小偷,小偷一覺醒來束手就擒,歎氣說,不該在作案現場久留。
當時看得大笑。現在就當它是經驗。作了案,及早開溜。
走出大門去上班。我決定今晚去鬱兒家霸占她的床,順便躲開展雲弈的怒火。
兵法有雲:一而鼓,再而衰,三而竭。今晚回家,展大少士氣正盛。唐子琦不與他正麵交鋒。
下午快下班,正準備和鬱兒聯係。展雲弈電話打來:“子琦,我沒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