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雲弈,你的弱點就是太自信,太驕傲。你連條件都不談,隻要看到我低眉順眼乖乖聽話回到你身邊。若不是你這樣強烈的欲望,我還真找不著對付你的招。寧家是我的軟肋,而我何嚐不是你的軟肋呢?
B市的太陽正烈,路邊高大的楊樹翻著手掌似的葉兒反射著耀眼的光,風一吹,沙沙作響。我眯著眼,看對麵那幢閃爍著光芒的煙灰色大樓。突然間覺得很冷,搓搓手臂,皮膚這麼涼?趕緊站到太陽底下曬曬。
大四實習也是這樣的季節。沒什麼課了,同學早就四處聯係單位打著工待業。有個師兄介紹去一家報紙實習,聲明沒有基本工資,做一件活兒拿一次錢,多少也不知道。
去之前師兄專門交待,把卷發梳成辮子。師兄說:“我們雜誌社的女孩兒,短發不用說了,長發一律直發。”言下之意,這麼卷的頭發一進去,會給人一種不正經或輕浮的印象。這時想起才恍惚有點明白為什麼弈不要我披散著卷發。
我永遠忘不了年少氣盛的我第一次去打工的經曆。所有的自信滿滿到了用人單位成了不夠謙虛。
弈下班回來後,我同他爭這個問題。他尋思良久說:“到了一個城市就要適應這個城市的規則,否則,你會成為異類。”而成為眾人眼中的異類,對生存絕對沒有任何好處。
我年輕氣盛,不屑地說:“B市是座虛偽的城市。”其實弈的所有要求都是在教我如何麵對這座城市,如何融入這座城市。張揚與浮躁是不適合這座城的,隻有用一層殼包裹真實的自己,用假麵去應付別人才能更好地生存。而我當時不肯斂去鋒芒,不是不懂禮貌,不是不會低聲下氣,我隻是不想。
現在,我回來了。沒有驚奇,沒有膽怯,沒有張揚。我平靜地打量著這座城市。口袋裏有一千多塊現金,卡上有幾萬元存款,足夠應付我在這裏生活直到找著工作。
我找了家小旅館住下,下午就去找房子,一眼相中約好中介第二天看房。天邊慢慢染成了橙色,黃昏我在街上買了個煎餅當晚飯,一塊五一個,實在還不貴。然後去超市買了簡單的洗漱用品,能用就行。
幾年的工作經驗,我已經能夠很好地照顧自己。
躺在旅館裏靜靜地思考。我的突然離開C城可能已經炸開了鍋。不知道公司裏人的反應,我想寧爸爸寧媽媽他們會傷心吧,寧清他們應該急得上火了吧。寧清應該知道我要去找展雲弈了。
他知道我來了B市,卻肯定找不到我,我連手機卡都扔了。而B市如娟子說的,太大。這樣的小旅館我最多住兩天,找到房子就搬走。要把城裏的旅館和中介梳理一遍,時間也夠我冷靜下來做好準備了。
房子一居室,兩千一月,通兩氣,帶家具家電。在三環內能找到這樣的房很不錯了。主要是馬上就能入住。去超市買了大包小包的生活用品,我在B市有了個新窩。
沒有去找大學同學,也沒有急著找弈。我還在為自己爭取,希望回去時,我已經找到了一份工作,這樣,多一點空間。不然,就隻有呆在他身邊,悶悶地數著指頭過日子。
去應聘的公司人事部的人拿著我的簡曆奇怪地問我:“你學廣告的,怎麼來聘辦公室文員?”我微笑著回答:“因為公司隻有文員招聘,我才到這裏,需要這份工作,專業是廣告,也算和公司業務沾邊。”我沒有寫上在C城工作的情況,另外杜撰份了經曆。
我得到了這份廣告公司文員的工作。不是我喜歡的設計與製作,但總是一份工作。試用期三個月,月薪隻有不到三千元,慢慢會好的。
我沒有說謊,我急需這份工作。重新熟悉B市,重新走進這座城市。
這裏的公交車是我的夢魘。每天四個小時時間花在車上,早上六點出門,坐兩站路轉地鐵再轉公交才來得及八點左右到公司打卡。下班進地鐵的時候還有陽光燦爛,出地鐵就已經星星滿天了。然後在夜色裏再坐兩站公交車,回到家已近八點,搖搖晃晃進門往床上一倒,一天結束。
有哪個人說喜歡生活在這裏,他肯定不知道好日子是咋過的。每每擠公交擠地鐵擠得我暈頭轉向時,我就想念C城。上班十分鍾,下班十分鍾,慢慢地走路,一間間逛著沿街的小店,看著想買的就下手。在這裏,除了周末一次性大采購,我隻想呆在屋裏睡覺。
然而,卻也充實。公司事情不複雜,應付起來很輕鬆。我很久沒有這樣清閑地上過班了,也很久沒有這樣悠然自得。我想是這樣的工作,這樣的生活不讓我勞心。
簡單未嚐不是一種幸福。
夏天轉眼就過。不知不覺我在B市已待了三個多月了。沒有寧清,沒有弈,沒有一切煩惱。
我自己在小窩過了二十八歲生日,買了隻烤鴨慶祝。感覺相當不錯。
這樣的日子太愜意了,真想一直這樣過下去。如果公司的薪水更多點,我會更高興。一個月工作下來掙的錢剛好夠房租和吃最簡單的夥食。卡的錢都不敢用,我怕以後跑路時連車費都沒有。
看著秋風乍起,心情也跟著好,我的假也該到期了,我欠寧家的該去還了。不知道雲天周末有無人上班呢?我就是不要請一天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