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向南在悶熱的綠皮火車車廂裏坐了足足三十幾個小時,兩瓣屁股生生硌成了八瓣。
這是他第一次,坐這麼長時間的火車出遠門,竟然還是為了一個從小就欺負他的死對頭。
就憑他們這點兒情誼,要不是欠了債,他才不會來,熬的眼眶通紅滿眼紅血絲不說,下巴都憋出了青色的胡茬。
看上去又憔悴又頹,恨不得找張床倒頭就睡。
為了提神,一下火車,他就抽出根煙叼在嘴裏。站台的風很大,悲催的是,打火機不是防風的,怎麼點都點不著。
顧向南隻好跟著人流往出站口走,一邊看著形形色色步履匆匆的人,一邊堅持不懈的打火。試了幾十次,每當火苗穩穩亮起,剛碰到煙就被一股邪風給吹滅了。
他煩躁地向後摟了一把額前的碎發,抬頭正好看見出站口的五個大字“琴城歡迎您。”
這是歡迎我麼?!顧向南再次點煙失敗後,憤憤的想。
隻好把煙別在耳後,給林長西打電話。
他第一次來,人生地不熟,林長西讓他在出站口等一會兒,她會過去接。
於是顧向南就去了旁邊便利店,斥了3塊錢巨資買了個防風打火機,終於在路邊美美地抽上了煙。
身邊陰風陣陣,顧向南拉了拉自己的袖口。
他這個人,從小怕冷,大夏天三十幾度都要穿長袖出門,這陣風比煙還有效,讓他精神了不少。
半個小時後,林長西開車在路邊接到了顧向南。
林長西比顧向南記憶裏的樣子溫婉成熟了許多,穿著一條黑色的連衣裙,頭發隨意紮在腦後,看見他露出了一個比哭還傷心的笑。
不得不說,林斯北他們一家的基因得到了女媧眷顧,林長西傷心起來都人見猶憐。
顧向南嘴笨,現實生活中說不出像樣的安慰人的話,隻幹幹巴巴說了一句:“小西姐,節哀。”
林長西看了眼比自己眼眶還紅,像是哭了三天三夜的人,帶著重重的鼻音說:“你也是。”
顧向南:???難道節哀是可以這麼用的麼?
“小北走之前交代過我,如果你來,就讓你先去他那兒住,你不介意吧?”
“我。。。”
能省錢的話,顧向南當然不介意,就是有些不好意思,畢竟人家屍骨未寒,他也不好去打擾。
林長西聽出了他的遲疑,勸道:“放心,小北那邊沒人住,很清淨,你能去的話,小北應該會高興吧。”
高興?林斯北看見他能高興?那得是多天方夜譚!顧向南認識林斯北這麼多年,就沒見林斯北跟他高過興,笑起來也基本都是嘲諷。
不過看著林長西這麼傷心的份上,他覺得也沒必要非得糾正她的錯誤認知,就恭敬不如從命地說了聲:“好,那就打擾了。”
林斯北住的地方,是一個高層海景公寓,25層,透過客廳大大的落地窗就能看見海,他房子的布置並不像他人那麼高冷刻薄,暖白和米色的基調,給人的感覺既明亮又溫暖。
林長西帶他在房子裏轉悠了一圈,把他安排的明明白白,然後跟他交代了兩句明天葬禮的流程和時間,就準備回去了。
顧向南很有禮貌的給她送到門口,林長西拍了拍他的肩,紅著眼圈語重心長道:”向南,你也別太傷心了!”
說著從包裏拿出了個手機,遞給他:“這個是小北的手機,我不知道密碼,我猜他應該是想把這個留給你的,你拿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