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大師,這是我和我男朋友的生日,你幫我看看我們八字合不合唄?」
「小顧,最近姐想換個工作,你幫我算算有戲不?」
「向南,我蛇又丟了,你幫我卜一卦看看在哪兒能找到?」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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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向南睡到日上三竿,迷迷糊糊摸到手機想掃一眼時間,就看到微信又炸了,挨著排的點開,一一回複,就是他今天全部的工作。
說好聽了叫算命卜卦,說難聽點就叫招搖撞騙。
而顧向南雜學頗多,卻無一精專,就連他自己都覺得更偏向於後者,不過叫他死騙子的不多,因為他卦金隨喜,說不準大不了就不給唄。
所以他幹這一行,基本朝不保夕,掙的無外乎就是一個陪聊的辛苦錢。
好在這個工作在哪兒都能幹,躺床上行,蹲坑更是不影響,堪稱Z世代躺平青年的最優選擇,之一。
顧向南摟了一把額前的碎發,換了個平躺的姿勢,睡眼惺忪地開始了一天的工作。
回複當然優先挑老事主回,開門先客套兩句,卦金能給的多點兒。
正當他激情打字,給人“指點迷津”的時候,微信界麵赫然被一個突如其來的電話給衝了。
屏幕上,“債主”兩個大字,嚇得他手一哆嗦,手機差點兒直接拍臉上。
此人正是他躺平路上的絆腳石,今生唯一的債主,兼從小就欺負他的死對頭,林斯北。
顧向南當年沒錢不想上大學,林斯北硬要借錢給他,逼他跟自己報一個學校,又是無息助學,又是義務奉獻,說的那叫一個天花亂墜,結果大學一畢業,隔三差五就催著他還錢,還美其名曰,烏鴉尚懂反哺之情,他不能比烏鴉還“六親不認”。
總而言之,就是變著法兒的寒磣他。
可如今,顧向南大學畢業兩年多,上一個班就黃一家公司,長不過仨月,短不過一周,簡曆花到hr看了都要送瘟神。
在公司裏發光發熱這條路已然走到窮途,何況他本來也沒什麼想幹的,上了個沒用的大學,到頭來還是在家當神棍。
但是,這大學再沒用,錢還是得還。
為此,除了日常算命卜卦,他還開了個“線上偵探事務所”,試圖利用自己強大的搜索能力疊加“能掐會算”的雙buff,幫人解決麻煩。迄今為止,做過的生意屈指可數,最大一筆是,幫客戶找到了一雙十年前絕版皮靴的賣家,促成了別人的交易。
大學畢業兩年,攢下的錢微乎其微。
顧向南甚至能想象到電話接通後,林斯北“頂級陰陽家”的語調。
響了半天才做足心理建設,接起來,冷淡又不失禮貌地說了一聲:“喂?”
然而對麵是一陣出乎意料的沉默。
顧向南又試探地“喂”了一聲,問:“林斯北,你找我?”
“你是?顧向南?”一個帶著哭腔的女聲,順著聽筒鑽進了他的耳朵。
顧向南的大腦瞬間宕機,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坐了起來,同時腦補出了一場人間禽獸林斯北強搶民女的法治大戲,磕磕巴巴道:“我是,你是——?”
“我是林斯北的姐姐,我們見過的。”林長西字字哽咽。
小時候顧向南沒少被林斯北帶回家欺負,見過大他們5歲的姐姐林長西,看林長西罵林斯北簡直是他小時候最痛快的時刻。隻是後來林長西上了大學就沒怎麼再見過了。
在顧向南的記憶裏,林長西就是大姐大,從沒見她哭過,所以即便是在聽筒裏,也讓他有些不知所措,慌張道:“小西姐,你找我?有事?”
此話一出,對麵的哭聲像開了閘,聲音不大,卻能夠聽出強忍著的克製和壓抑,斷斷續續的說:“向南,小北他。。。走了,你能來看看他麼?”
“走了?”顧向南一怔,他根本沒把這句話往最合理的方向上去想:“去哪兒了?”
“沒了。。。我弟弟。。。他不在了。。。”一句話,被林長西哭成了傷心的碎片。
“怎麼會。。。”顧向南手機一下沒拿穩,掉在了被子上,心說這不是在做夢,就是林斯北的新惡作劇。
顧向南不相信,這麼煩人的一個人,怎麼會這麼突然就走了?!
不是說,禍害遺千年的麼?!
電話那頭低低的抽泣聲仍舊不絕於耳,顧向南把手機撿了回來,聽見林長西說:“小北有先天性心髒病,他一直沒有告訴過別人,前幾天做了換心手術,但是。。。失敗了。。。”
“向南,你是小北最好的朋友了,我想他一定很希望你能來最後送送他。”
顧向南忘了自己最後是怎麼掛的電話,腦子裏無限閃回過那些林斯北從小到大欺負他的畫麵。
幼時起積攢的憤懣,似乎都是那麼雞毛蒜皮。林斯北早就沒有了記憶裏的十惡不赦,顧向南也沒有體會到大快人心的感覺,反倒心底淌出一絲絲難過。
他還是無法相信,林斯北的死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