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時候姐弟倆把水泥地上的積雪堆起來做雪人,做冰屋。
夏天的晚上,一家四口一起坐在陽台上用勺子挖西瓜吃。
井裏浸了一天的西瓜,在晚上就冰涼涼的了,解暑又不會過冰。
女孩的爸爸喜歡打麻將,會時不時跑去村中心四伯伯家的麻將館打麻將。
有一次,女孩追著爸爸的身影,跟了出去。
夏夜的天很黑,月亮倒是很亮,女孩的小短腿怎麼都跟不上,隻能看著爸爸的身影消失在比她高好多好多的油菜花叢裏。
垂頭喪氣的回了家,發現媽媽正哄著弟弟,不知怎的,轉身去了家附近的小河邊。
抱著河邊的樹,摸著它的紋路,伸手摘了片葉子玩。
周圍沒什麼人家,自然沒有人聲,隻有遠處的蟬鳴,以及風吹動樹葉的聲音。
女孩似乎很喜歡這一刻。
她呆呆的看著天上亮亮的月亮,想著,不知道嫦娥仙子在月亮上過的開心不開心。
時間過的很快,女孩已經要上小學一年級了。
女孩不管晚上多早睡,早上醒來時都覺得很不想起,想再多睡一會。
因此常常被媽媽說懶。
女孩也不在意,每天認真聽課,期待著下課後是爺爺來接。
爺爺來接的話,有一半的機會可以吃到一個茶葉蛋。
女孩美滋滋的想著。
“你才應該退出,我媽說了,你是船上抱來了,根本就不是你爸媽的小孩,整天拽個什麼勁兒啊,外地人...”
這是女孩第一次直麵惡意。
它是那麼的突如其來。
僅僅是遊戲的三個人湊齊了,拒絕了一個中途提出要加入的女孩而已。
女孩哭著跑回家,拉著爸爸的衣服問自己是不是被抱來的。
爸爸粗糙的手指給她擦了擦眼淚,問了問是誰說的,就離開了家。
再回來時輕聲的安撫道,“沒事了,爸爸已經去說過他們了,他們瞎說的。\\\"
女孩第二天去學校時發現,沒有人願意跟她玩了。
以往玩的好的小夥伴,也都離她遠遠的。
\\\"我就說她是抱來的吧!”昨天的那個女孩裝作小聲的和身邊的女生說著。
“是的,我昨天回去問我媽媽了,媽媽讓我別和她玩。”
女生們用異樣打量的眼光審視著女孩。
恍若她是什麼病毒,一靠近就會被傳染。
女孩很難受,可是她不敢問爸爸媽媽,或許是害怕,害怕從他們口中知道真相。
她找到奶奶,央求著要答案。
一直問一直問。
直到奶奶告訴她,她確實不是她爸媽親生的,是從船上抱來的。
年幼的女孩不知道該怎麼麵對這樣的事情。
她一邊忍受著學校裏被同學的孤立,一邊在父母麵前收起了任性。
因為不聽話的話,是不是會被丟掉。
巨大的恐慌淹沒了她。
女孩找奶奶傾訴心事。
老太太轉頭在鎮上的兒子媳婦回來看她時,當茶餘飯後的笑料講了出來。
女孩太小了,她不懂自己當時的情緒是什麼,隻覺得心好像被扔在地上,碾了又碾。
她開始不再試圖找人傾訴。
可世事總是不遂人願的。
女孩的爺爺奶奶有很多的子女。
他們有的住村中心,有的住鎮上,有的入贅去了別的城市。
會在節假日一起或者一批一批的來看望。
女孩是他們聊天時一定會被叫去點名到的談資。
“你怎麼還在這裏,怎麼還不回你親生父母身邊去啊?”
“你是船上抱來的,又不是我們這邊人,呆這兒幹嘛?”
“我叫你弟弟過來,你過來幹嘛?你又不是我們家的人。”
“你是你爸爸從船上抱來的叻,小外地人。”
”你不想回到你親生父母身邊去嗎?一直賴在我們這邊幹嘛?“
一股又一股巨大的惡意,恍若粘稠的黑色液體,實質化的朝女孩撲來。
女孩被惡意淹沒了。
她今年9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