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獵結束以後,曹操一舉掃平了所有依附董承的勢力,穩定了朝政。
劉備則整日待在住處,關羽不時外出打獵,造反仍是耐不住寂寞,天天四處找些刺激。
一日,關、張兩人不在,劉備正在後園澆菜,許褚、張遼引數十人入園中道:“丞相請使君去府內飲酒。”
劉備見張遼眼中閃過複雜的神色,心中一凜問道:“有什麼要緊事?”
許褚道:“不知道。隻教我來相請。”
劉備隻得隨二人入府見曹操,經過大門時,順手在門上一扶,留下了隻有他們三兄弟才明白的暗記。
曹操早就在後園擺下小宴,見劉備來到,曹操站起來迎接,笑道:“適才見枝頭梅子青青,想起去年征張繡時,道上缺水,將士口渴難耐;我當時心生一計,以馬鞭虛指前方說前麵有一片梅林。軍士聽到梅子,想起梅子的酸味,口中生唾,於是不渴,堅持到了找到水源。今見此梅,不可不賞。又剛好煮酒正熟,所以想邀玄德小亭一會。”接著示意張遼和許褚退下。
劉備心神方定,與曹操對坐,開懷暢飲。酒至半酣,忽陰雲漠漠,聚雨將至。曹操遙指天外龍掛,道:“玄德知龍之變化否?”
劉備道:“未知其詳。”
曹操道:“龍能大能小,能升能隱;大則興雲吐霧,小則隱介藏形;升則升
騰於宇宙之間,隱則潛伏於波濤之內。方今春深,龍乘時變化,猶人得誌而縱橫四海。龍之為物,可比世之英雄。玄德遍遊四方,必知當世英雄。請說來聽聽。”
劉備笑道:“劉備肉眼凡胎,哪裏識得英雄?”
曹操大笑道:“玄德休得過謙。”
劉備苦笑道:“劉備一直亡命天涯,連立足之地都沒有。天下英雄,除了丞相,又有誰會把我放在眼裏?”
曹操笑道:“既不識其麵,亦聞其名。就當是酒後閑話,說說無妨。”
劉備道:“淮南袁術,兵糧足備,可為英雄?”
曹操笑道:“塚中枯骨,早晚必為我所擒!”
劉備道:“河北袁紹,四世三公,門多故吏;今虎踞冀州之地,部下能事者極多,可為英雄?”
曹操笑道:“袁紹色厲膽薄,好謀無斷;幹大事而惜身,見小利而忘命:非英雄也。”
劉備道:“有一人名稱八俊,威鎮九州,劉景升可為英雄?”
曹操不屑道:“劉表虛名無實,膽小懦弱,貪得無厭,非英雄也。”
劉備道:“有一人血氣方剛,江東領袖——孫伯符乃英雄也?”
曹操微微頷首道:“孫策雖然武功高強,也很有魄力,敢作敢為,的確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但不過是繼承了孫堅的事業而已,還夠不上英雄的稱號。”
劉備又道:“益州劉季玉,可為英雄?”
曹操失笑道:“劉璋雖是皇親國戚,卻不過是一隻看門狗而已,何足為英雄!玄德不是敷衍我吧?”
劉備又道:“張繡、張魯、馬騰、韓遂等輩恐怕就更難入丞相的法眼。”
操鼓掌大笑道:“此等碌碌小人,何足掛齒!”
劉備搖頭道:“除此之外,我就真的不知道了。”
曹操傲然道:“夫英雄者,胸懷大誌,腹有良謀,有包藏宇宙之機,吞吐天地之誌者。”
劉備愕然道:“那普天之下,除了丞相恐怕無人能當得起這一稱號。丞相又不似喜歡被吹捧的人,讓我如何猜得到?”
曹操仰天大笑,狀極歡暢,以手指劉備,道:“玄德為何不說你自己?”
劉備聞言一愣,苦笑道:“丞相太高估劉備了。我現在連一點落腳之地都沒有,隨時都有滅亡的危險,怎麼能和丞相相比。”
曹操收住笑聲,正容道:“玄德不論武功才智,都不在曹操之下。我隻是早走了一步而已,若玄德與我同時起步,天下早就成為兩分的局麵。”
劉備迎上曹操銳利的目光,沉聲道:“我從小就是一個不安分的人,既然生在這英雄輩出的亂世,我隻想獲得更精彩一些,哪怕有一天戰死沙場,我既不會抱怨更不會後悔。”
曹操雙目神光退去,代之以失望、痛苦的神色,沉聲道:“我知道玄德不是久居人下的人,但還是想左最後的努力。隻有我們兩人聯手,天下才有望在最短的時間內恢複統一,百姓才可以過上安定的生活。玄德為了自己的理想奮鬥,曹操不敢說什麼,但是難道就無視百姓的痛苦嗎?”
劉備歎道:“一個人的心是很難改變的。在我的心裏,我自己的方式才是對百姓有利的。丞相是我一向敬重的人,但是卻說我不能接受丞相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