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人雖然百毒不侵,但他們的骨骼“繭化”之後會迅速將筋脈當成供其生長的“食物傳輸管”,以便連結肌肉來吸取養分。
這也就導致體內的肌肉組織都將大部分萎縮,撐不住皮,掛不住肉,出現所謂的“裂痕”,需要經常性地縫縫補補。
時間一長,等到“繭化”擴散至一定程度時,身體也會日漸硬化,而骨骼重生的同時,皮肉也會逐漸脫落,在此期間,無論受到什麼樣的傷害,都察覺不到任何痛苦。
甚至還會有點興奮。
就如此時趙璟已經洞穿了一人的心髒,但這一次這人不但沒倒下,甚至還衝他呲牙咧嘴地笑,伸出軟塌塌的舌頭想要去舔他的脖頸。
“那是什麼?”
“是火!失火了!”突然,有人爆發出一片驚呼。
“城西燒起來了!”
“東邊!東邊也燒起來了!”
“南邊也燒過來了!往咱們這邊燒過來了!”
“我要出去!我弟弟還在家裏等著我!我要出去!快放我們出去!!!”
眾人抬頭望去,見滾滾濃煙攜著火色席卷而來,火勢浩蕩,兵分五路往月落宮靠近,瞬間又亂作一團。
“安靜點。”
貴霜雲暮皺了皺眉,抬手做了個“收”的姿勢,笑問趙璟:“如果隻有你死才能阻止這場災難,你會怎麼選擇呢?”
“你會這麼輕易讓我去死嗎?”趙璟淺淺一笑,抬手按住那張詭異的笑臉,手指輕輕用力,腦漿炸裂的同時,血液也瞬間被凍成一朵紛雜的冰花。
身上的血衣來不及脫下來了,他的手直接從另一個病患的身體裏鑽出來,取下一顆被凍得發紫的心髒,然後向後拋去,苦笑道:“就算我今天自戕於此,你就真的會放過三都嗎?齊成民呢?他不想見許如伶了嗎?沈淵呢?他難道不想複活梅念知了嗎?”
心髒被扔下去的一瞬間,眾人又是一片驚呼,有人又開始悄咪咪地編排:“看見了吧?看見了吧?這就是邪教的功法,這麼一剜、一掏,心就被凍住了!可怕吧?我就說他是個變態了,你們還不信......”
身邊有人回懟:“二狗,你不也是個偷女人襪子的變態嗎?聽變態議論變態,倒真是件稀奇事。”
“二狗”白他一眼:“去你的!你才叫二狗!”
隨後又小聲道:“百裏青,是你喊我來搞事情的,怎麼現在又來揭我的短?”
“繼續嚷你的。”百裏青抄著手,勾唇望向那混沌的洞口上空,長睫垂下一絲期待。
他也想知道趙璟會怎麼做,但比起這個,他更想知道的是另一個人會作何選擇。
若說他以前還不明白沈淵和徐若華做實驗的目的,那麼現在他已經明白了。
耗費那麼多的人力和財力來進行實驗,又召集了那麼多重生過的人加入三十六手,甚至不惜把三都當作手中的棋子,原來都是因為沈淵在做篩選。
他在篩選——能夠獲得重生的到底是藥人、病人還是半藥人。
“像你這種的,應該還沒有繭化到這一步吧?”趙越的目光從薛姝嵐的臉緩緩移向脖間,那黑衣藏起來的地方,似乎也有裂紋。
薛姝嵐在心裏歎了口氣,心道,這小子真麻煩,一定要如此抽絲剝繭嗎?想了想,為了防止他又問東問西,還是解釋道:“像這種已經完全‘繭化’的人,基本不會再有任何複原的可能了。而我……是徐若華口中的“失敗品”。是介於藥人和病人之間的——”
遲疑片刻後,薛姝嵐摘下帽子,從後方緩慢撩開了自己的頭發,露出後半部分不著分縷的光頭,一直假裝平靜的眼底這才終於閃過一絲悲色,“半藥人。”
她垂下眼皮,盯著手腕上目前還能算得上入眼的皮膚,懷念似的低語:“也是尚且還有機會轉變為正常人的‘人’。”
廝殺並未停歇,趙璟和沈賢的對峙被這些“繭化”過的“人”打破,趙璟驚奇地發現,這群人對於沈賢並沒有如此強烈的攻意,甚至偶爾還能聽從他的指示,主動為其讓道,再一齊來圍攻自己。
而且沈賢的注意力全然隻在沈瑜一個人身上,他全然不顧這些藥人和正常人,見一個殺一個,迫不及待地想要衝上去找沈瑜,趙璟說不出自己到底是什麼心情,他似乎第一次從沈賢焦急的表情裏,窺出來一點愛意。
嘖。
遲來了兩輩子的愛意嗎?
突然,沈賢對著上空大喝道:“沈瑜!別衝動!”
趙璟抬頭,望著沈瑜的方向,看著他和沈淵兩人不知因何而相互拉扯,同樣大喊道:“沈瑜!你快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