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入廳,列座飲茶。
先談了一些閑話,大多與滇州戰事有關,嶺東不是戰場,眾人也都輕鬆。
最後孔知齊才道:“宗府有令,命我等協助邊軍作戰,提前知會將軍。”
張信道:“我這裏自然好說,諸位來去自由,可是嶺西周總兵那裏,一向不給三門方便,就連那書院、道觀、寺廟全都拆了,戰場又在那邊,你們要是想伸手,還須周總兵同意。”
孟守勤道:“這個不必將軍擔心,隻要有將軍的牒牌,我們自有辦法。”
張信道:“這個好說,我命人送至書院。”
眾人點頭。
這時溫太息道:“不知是何人有恙?”
張信道:“舍妹早年入道,在我家後院修了一座道觀,名曰忘憂觀,舍妹自稱忘憂仙姑,每日焚香誦經,不問世事,我憐她孤苦,常讓幼子過去看望,經年累月,姑侄感情日篤,前些日子,朝廷命邊將子嗣入京讀書,我兒便去了京城,從此以後,舍妹便茶飯不思,失眠多夢,如此幾個月,每日念念有詞,都是夢中事,眼見她麵容日漸枯槁,身體虛弱,竟有大去之象,我多方打聽,得知溫道長神通廣大,能去夢疾,便請這幾位去請,道長不遠萬裏趕來,實乃大幸。”
溫太息聽後道:“張將軍太過客氣,令妹既然是道門中人,也算是溫某的同門,豈可袖手旁觀,事不宜遲,我們這就過去。”
張信道:“多謝道長,我來帶路。”
說著便起身引著眾人,去到後院。
這總兵府亦是一座好大的山水莊園,眾人走了許久,終於到了後院角落土山之上。
一座精美道觀坐落其上。
進入道觀之後,裏麵有幾名年輕道姑伺候。
到了內堂一間靜室。
張信問門口道姑:“仙姑今日如何?”
道姑道:“仙姑不肯服藥,隻在床上眯著。”
張信搖搖頭,輕輕推門而入。
帶著溫太息進入房中。
房中陳設簡單,唯有一個書幾,一個蒲團,一個香爐,幾卷經書,也無塑像,也無茶具。
裏間是臥房,掛著帷幔。
孔知齊等四人就在外間等候。
張信引溫太息進到裏間,來到床頭,輕聲道:“萱兒,我請了千歲觀的道長來看望你。”
裏麵傳出虛弱的聲音:“他說了,我沒有病,隻是有些累了,讓我好好歇息,他還說了,他是掛念我的。”
張信聽了神情緊張,連忙請溫太息出了臥房,來到外間訕道:“道長你看,就是這個模樣。”
溫太息道:“若是夢疾,我自可診治,不用去到床頭,就借這蒲團一坐。”
張信大喜道:“有勞道長。”
溫太息坐在蒲團之上,隨後閉上眼睛,眉心釋放一絲靈氣,猶如一縷青煙,緩緩飛入臥房,穿過帷幔,進入張萱的眉心。
張萱瞬間入夢。
夢境之中。
張萱和丈夫、兒子,一家三口生活在海邊。
丈夫帶著張思涯出海打漁,張萱就在家中做飯等他們回來。
日落黃昏之時,漁船歸來,飯也做好。
一家三口一邊吃飯一邊聊天,其樂融融。
到了夜裏,張萱點著燈,縫補漁網,好讓丈夫明日放心使用。
就在這時,暴風雨來襲,海水暴漲。
他們的家瞬間垮塌。
張萱被房屋壓住,眼睜睜看著丈夫和兒子被海浪卷走。
她哭泣,呼喚。
一切都是徒勞。
海浪帶走了她的丈夫,又帶走了她的兒子。
很快海水也將她淹沒。
溫太息高高懸在空中,看著下麵的悲劇,無動於衷。
他已經知道張萱的病因。
不過他此來的目的並不是為了治病,而是為了看清張萱丈夫和兒子的麵容。
張萱的警惕性很高,這是長久以來形成的習慣,以至於在夢中,她的丈夫和兒子的麵容都是混沌不清的。
即便在夢中,她也隱藏著丈夫和兒子的真實身份。
溫太息還在等待,不知道張萱能不能挺過這一次,如果不能,張萱很有可能驚醒,甚至死去。
他不能讓張萱死去,隻要張萱還活著,就有可能透露丈夫和兒子的身份。
溫太息準備出手。
就在這時,忽然聽到一聲龍吟。
一條金色巨龍從海中衝出,飛向空中。
巨龍的手中還抓著張萱的兒子。
溫太息大驚,他首先想到的是太平帝。
不過他很快就否定了這個想法。
如果太平帝有私生子,何必要受三門的窩囊氣。
不是太平帝,那就是嚴親王龍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