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太白道:“天地生靈,人間螻蟻,善惡本是同根生,在我看來,紅塵萬裏,隻有建築園林有些趣味與晚霞明月有些趣味。”
風長生聽了,便對吳乘風笑道:“這道長倒是跟你有些相像。”
吳乘風道:“建築園林沒什麼意思,你這小道士有趣,我且問你,望川老賊請你來難道隻是為了修複建築?”
沈太白道:“本來隻是為了這個,前日孔知南和孟守節兩位先生上山拜謁,昨日望川居士便帶著彭倫大巫與兩位先生結伴下山,去往幽州,臨走之前托我布了禁域,並且交代務必幫忙留住吳居士三日。”
吳乘風聽了,意味深長道:“原來如此,我就知道是他們兩個敗類報的信,那你準備怎麼留住我們?”
沈太白道:“我並沒有答應望川居士的要求,當然憑我也留不住二位,我來隻是為了修複胭脂樓,方才剛把最後一點漆塗完,你們就把整個山莊拆了。”
吳乘風歪嘴笑道:“你可有點謙虛了,憑你的波動之力,我可沒有把握勝你。”
風長生聽了心驚不已,吳乘風一貫囂張,此時卻如此氣短,想來這太白道長非同一般。
這時沈太白苦笑一下道:“我從來不與人交手,不害人也不救人,最多跑跑腿,超度超度亡魂。”
吳乘風點頭,對風長生道:“長生,你覺得小道士怎麼樣?”
風長生道:“沈道長待人真誠,天性率真,是個極好的人。”
吳乘風道:“小道士,不如你跟我們走吧。”
“你們要去哪裏?”
“自然是去幽州。”
沈太白看了看天色,黃昏時分,夕陽西下,便道:“若不著急的話,我要看一看晚霞。”
吳乘風道:“那我們便和你一起看看風景。”
沈太白一笑,隨後飛身上了樓頂。
吳、風二人也跟著上去。
三人坐樓頂,夕陽映照之下,近處山巒披紅,山下整個雲州盡收眼底,遠處長城如巨龍蜿蜒,長城之外,目力有所不及,廣袤的草原模糊成一片背景。
片刻,紅日落山,晚霞滿天,美不勝收,妙不可言。
三人看著晚霞,無一人說話。
風長生難得如此愜意,卻突然想起邢州,想起家人,想起顧小籬來。
他心裏有些難受,便嘟囔一句道:“不知道那兩個武夫是否醒來,不知道會不會阻攔那些女子!”
沈太白沒有回應。
吳乘風歪靠在樓脊上,看著晚霞恍然如夢,口中卻道:“到晚飯時間了,我去給你們找吃的。”
風長生道:“我陪你去。”
吳乘風阻止道:“坐下,你就在此處看看風景。”
說著獨自起身下樓,沿著山徑飛速移動。
風長生見他很快走遠,便安心坐下,心裏卻依舊有些不安。
沈太白坐在那裏一動不動,喃喃道:“晚霞也不能安撫你的心。”
“我…”
“你的心裏有想念的人。”
風長生被說中心事,有些難為情。
沈太白道:“你可以說說她是什麼樣子,我可以幫你把她畫下來。”
風長生想了想道:“她比我大兩歲,從小照顧我,她纖瘦單薄,心地善良,樸素,賢惠,端莊,秀美,有時候對我說話有一點點凶,有時候卻很溫柔,她總是藏著秘密,藏著心事,從小到大,笑得越來越少…”
沈太白聽著,嘴角含笑,他隨手一揮。
有溫和而強大的靈氣波動蕩漾遠去,飛向天空,飛入晚霞之中。
晚霞開始變換形狀,最後變成一個女孩樣貌出來,竟和顧小籬有七八分相像。
風長生不由得看癡。
直到天色暗了下來,晚霞也被黑暗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