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子行到曾府,曾纖纖攙扶石長生下轎進門。
石長生虛弱的厲害,昨夜體內靈氣亂流,盡數傾瀉體外,經脈也多有損傷,現在靈海內雖然又積攢些靈氣,卻是無法恢複元氣,更不敢稍有驚動。
於是到了後院客房,曾纖纖命家裏老仆人林婆婆伺候石長生寬衣上床,石長生一著床便昏昏睡去。
曾纖纖去後廚交代燒水造飯,她則捧了石長生脫下來的外衫,去院中井邊浣洗。
曾纖纖將衣衫放進木盆,又從井畔缸中舀了清水浸沒,接著蹲下身來,伸出青蔥玉手就要抓衣浣洗。誰知手剛浸入水中,冰冷刺入指骨,不由得打了寒戰,趕緊將手抽出來甩水。
林婆婆正提著盛了開水的木桶走來,恰好看到,急走兩步放下木桶,將曾纖纖的放在自己身上擦幹,又給她揉搓。口中數落道:“我的小姐,怎地這般癡憨,這缸裏的水我剛從井裏打上來的,可別凍壞了。”
曾纖纖道:“沒事的婆婆,我有靈氣護體,你看!”說著運起靈氣,手上泛出暖紅色,頃刻寒氣被清除幹淨。
林婆婆鬆開她的手,提起木桶,往木盆中倒了些熱水,然後放下木桶,蹲下身子洗衣。口中不忘嘮叨:“你身子嬌貴,以前哪裏做過這個,那公子長得不醜,就是不知道人品好壞,怎就放了身段就給他洗衣,真是造孽,你這脾性,以後不曉得要遭多少委屈,受多少罪。”
曾纖纖似聽不出林婆婆話中深意,隻嘻嘻笑著:“耳朵生繭子了,有勞婆婆,我去看爹爹回來沒。”
到了前廳,曾纖纖隔窗看見曾繁引李無疾等人進門,她不想露麵,便躲進後堂等著偷聽。
曾繁引李無疾、龍鈺公主和兩位千戶進了前廳落座,其他人則侍立門外,曾繁命仆人奉茶,又差仆人告知後廚多造飯食,另打掃客房,交代完一切,便坐下與幾人喝茶。
李無疾為曾繁介紹兩位千戶。
一位看著粗獷豪邁,滿臉絡腮胡,名喚邱洪昌。
一位看著精明幹練,兩眼精光,名喚邱洪秀。
乃是親哥倆,曾繁卻瞧著二人沒半點相像,倒像野豬狐狸生在一窩。
寒暄客套過後,曾繁道:“諸位上差此番來到雲州,若有什麼吩咐,我縣定當全力操辦。”
淨衣寺專門為皇帝陛下辦差,其中更有許多隱秘不宣的事項,地方官員見之如見虎,這李無疾更是號稱神通廣大,殺人不眨眼,曾繁不敢打聽他們的來意,隻小心試探幾人此來是否與他有關。
李無疾道:“曾知縣不必緊張,我們隻在路過此地,順道找你打打秋風,討口熱飯。”
曾繁尋思,這些冤家莫不是來勒索銀錢的,便笑道:“李統領說笑,李統領,長公主和諸位上差們肯屈尊降貴前來,下官不勝榮幸。幾位飲茶,飯食正在準備,片刻就好。”
李無疾喝了一口茶,話鋒一轉問道:“剛才那被誤認了屍鬼的少年,曾知縣,認得?”
曾繁一聽,猜到其中有事,便矢口否認道:“不認得。”
李無疾道:“那為何你家小姐對他關愛有加,還同乘一轎,送至你府上?”
曾繁心道,剛才在衙門口,女兒確是無禮衝撞了他,難道此時來找後賬?
曾繁道:“那少年含冤受苦,難免讓人惻隱。小女生性純良,我與亡妻又常常教她愛惜百姓,此番作為也在情理之中。”
這時,那邱洪昌出言道:“曾知縣科舉出身,是聖人門徒,怎麼口不擇言,亂打誑語。是把我們當傻子嗎?”
曾知縣忙道:“豈敢豈敢。”
曾繁還待解釋,
那邱洪秀在一旁道:“大哥此言差矣,曾知縣想必是與咱們道不同,不相為謀。是不是曾知縣?”
曾繁正待回答。
邱洪昌訕道:“也不見得,我看是話不投機半句多。”
二人你一言,我一句,已經將曾繁唬出冷汗來。
這時龍鈺公主道:“你們莫言拿曾知縣逗趣,小心一會沒得飯吃。”
曾繁強顏歡笑道:“長公主說笑,就算要了我這腦袋,也不能怠慢您和上差們。”
這時仆人來稟告,飯食就緒。
曾繁奇怪怎得如此快,想到女兒心細。應當是提前安排。忙對仆人道,就在偏廳用飯,讓後廚將飯菜端來。又吩咐仆人打水過來給眾客洗手。
仆人下去忙碌。
原來曾纖纖聽了一會,覺得父親應付不來,便去了後院,差仆人去稟告飯菜就緒。
她看到林婆婆洗衣完畢,就請她給前廳打洗手水。林婆婆不去。
曾纖纖納罕,今日婆婆怎地了,是生我氣了?無奈便差了另個仆人。
那仆人兌了一桶不冷不熱的溫水,疊了七個銀盆,一手提桶一手托盆,往前廳去了。
曾纖纖到了後廚,交代將先做好的飯菜端上去,自己和下人們等後做的好了再吃,又親自盛一份米粥熱菜,放在木盤上,端著往客房去了。
到了客房,石長生還沒醒來。
曾纖纖將飯菜小心放在桌上,不想碰到了茶具,“嘩啦”一聲,雖不身刺耳,卻也將石長生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