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書鴻道:“ 花開一刹,明月難圓。”
謝仲道:“花落思花開,月缺念月圓。不失去什麼,也難有所領悟。”
石長生聽到此處,忽然想起韓鬆,他也說過類似的話,那是中秋放假,學生們歸家,韓鬆獨自一人留在書院,石長生走後又想起落下東西,他跑回去拿,推開門發現韓鬆早從床下將父母牌位取出放在桌上焚香叩拜,淚流滿麵。
那時候石長生心生不忍道:“你同我回家過節吧。”
韓鬆道:“今夜天上月圓,我心中的月是缺的,去了你家也是一樣。”
如今韓鬆離去,豈不是也是缺憾。
石長生不禁感歎:“也不知道鬆哥怎麼樣了?”
謝仲道:“也許已經娶那粟粟丫頭為妻了,我看他入法家,從鬼門,肯定是為了那女孩。”
林書鴻笑道:“你以為都跟你一樣。”
謝仲道:“你們是沒有這些煩惱,你有你的錦繡妹妹,長生有他的顧姐姐,我隻有一肚子的求而不得。”
石長生道:“既然如此不得意,不如打一場吧,讓你出出氣。”
謝仲心中煩悶無處發泄,聞言便起身拔劍道:“你們兩個一起上。”
石、林二人便也起身,與其戰到一處。
三人就在那石室中每日練功修行,每當太陽高高升起,室頂三個圓洞便射下三道光柱,三人便站在那光柱下沐浴日光,根據日光變化也能大體知道時辰,隻是不知道身在何處。
每日過得枯燥無味,除了靈修比劍,就是聊些心事,他們不過才十五六歲,雖然已經到了可以娶妻的年紀,卻實在是年輕。
年輕人追憶往昔,有些不合時宜,他們聊了兒童生涯,聊了讀書學劍,聊了打架鬥毆,吃喝嫖賭,有一個地方卻始終不肯提起。
那便是沙丘宮。
直到過了十幾日,被困日久,三人漸漸想起那沙丘宮中的經曆。
一旦聊起,便收不住了,三人將那兩個月的林林總總,從頭回憶,總覺得有些事還是想不通。
比如那沙丘宮中為何用不出靈氣。
比如那裏什麼也沒有,為何會有魂兵鎮守。
比如鬼門在那裏經營了多久。
比如外麵被邢州衛兵士包圍,鬼門那麼多人如何全身而退,又是如何將鬼王木像全部運走。
比如那幻術從何時開始作用。
比如那吃人的事到底是真實還是幻境。
比如那黃溪黃公子到底是何身份,為何回到漳德書院就被麒麟衛看護起來,不讓人接近。
最後,他們講到了柳芽姑娘。
石長生道:“不知道柳芽姑娘是否真的死了。”
林書鴻道:“若她真的死了,那咱們都是罪人。”
石長生聽了不禁一陣反胃。
謝仲道:“說不定那柳芽姑娘也是幻術生造出來的。”
石長生道:“但願吧。”
一個幻術的解釋,便可讓他們良心得到安慰,如果不是幻術又能怎麼樣呢?
幾十名儒生離開沙丘宮後,除了先生與衛丹問了一次,他們全部心照不宣地對吃人之事閉口不提。
就算有人提起,就算那是真實發生,他們也斷不會為了道義將自己餓死。
時間久了也就慢慢淡忘了,若非這三名少年又被困住,他們也不會提起這事,也不會想起柳芽姑娘。
誰會一直想著那個偶然相識,有可能是幻術造出來的姑娘呢!
當然,有一個人,隻有一個人,一直想著那個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