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仲道:“這孟守行作惡多端,生前快活,死後也風光。”
林書鴻道:“名在上,禮在前,我儒門不就講究這個,他哪怕惡貫滿盈,也是孟府嫡傳,書院掌院,說出去也是德高望重,儒生表率。”
謝仲道:“我呸,可恨他自己不堪,生的兒子教的學生也沒幾個好東西。”
石長生瞅到站一旁不遠的毛雍,小聲道:“死者為大,少說幾句吧。”
謝仲反而升了半個嗓門道:“他大個屁,你記得在沙丘宮,他們雲館書生什麼做派,假裝大義凜然慷慨赴死,私下叫朱文武將他們救活,要不是韓鬆,咱們倒真死了。”
說起沙丘宮中,三人俱感難受,自從離開那裏,幾人已經分不清兩月以來,哪件事是真實哪件事是幻境,隻知道韓鬆失蹤,官府還將他定為屍鬼之疫的始作俑者,又說他死在那裏,夫子先生們也不爭辯,甚是窩囊。
幾人閑話,全被一旁的毛雍聽在耳中,記在心裏,他當即去靈堂找到孟子儀,將剛才聽來的添油加醋學了一遍。
孟子儀大怒,從靈堂出來,找了兩家書院二三十名學生,氣勢洶洶找了過去。
孟子儀當場大喝一聲:“謝仲,今日我父親屍骨未寒,你在這裏大放厥詞,言語辱罵,是何道理?”
謝仲道:“公道自在人心,有什麼不可說的。”
孟子儀惡狠狠道:“給我打。”
二三十名雲館書生上去就打。
清風書院三人且戰且退,幸虧人多,三人閃轉騰挪,穿針引線,不時退到門外,鑽進巷子裏不見了。
此事早已驚動長輩,顏樞蕭玉郎跟孔孟二府主事賠罪過後,顏樞領著其他學生回清風書院。蕭玉郎則追出來抓石長生三人回去。
卻說三人繞到洪義書院後院圍牆之下,又想翻牆進去搗亂,突然看到巷子拐角出現一人,竟是韓鬆。
“鬆哥!”石長生喊了一聲。
林書鴻道:“你回來了,咱們回書院吧,夫子和先生們會給你做主。”
韓鬆道:“我回不去了,我已經入了鬼門,此來是同你們告別。”
謝仲道:“那鬼門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你還是回來吧,有什麼事一起扛。”
韓鬆道:“我與你們再也不是一路人,以後江湖路遠,有緣再見。”
說罷韓鬆就要離去,三人正想上前阻攔,卻聽見背後風聲傳來,一道青光劃過,原來是蕭玉郎追尋三人到了此處。
蕭玉郎化出青光,飛身過來抓韓鬆。
韓鬆手上生出黑色靈氣,一掌拍向蕭玉郎。
蕭玉郎與其對掌,隻感覺韓鬆靈氣強大,自己竟被擊退。
再看韓鬆,已經消失不見。
石長生三人也被驚到,正在愣神,來不及反應,被蕭玉郎一把擒住。
三人求饒,蕭玉郎卻不鬆手,隻抓著三人回去清風書院了。
回到書院,蕭玉郎囑咐三人,千萬不要提起見過韓鬆,三人不解。
蕭玉郎道:“鬆兒自有他的命數,他放不下父母之仇,在我儒門也是徒增煩惱,那鬼門雖然不甚正派,卻也能庇佑他。”
三人不再言語,心中卻思緒萬千。
尤其石長生,與韓鬆最為要好,在沙丘宮中最後一日的幻境中,韓鬆又獨獨饒過石長生性命,石長生怎能放任不管。
這一日他都心不在焉,隻想著韓鬆為何入了鬼門?又為何修為大進,即便他之前有所隱瞞,最多也是剛入化龍境,如何能抵擋二先生一掌。
他此番回來邢州城,難道果真隻是來道別?
他又想起剛才二先生所言,猛地恍然大悟。
他已知道韓鬆有什麼目的。
石長生心中有數,卻不作聲色,隻待夜晚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