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又下嘴試了幾次,還是一樣,最後一次,那圓球還將鱗甲突然豎了起來,猴子沒有防備,嘴巴被割開兩道口子。
猴子大怒,他一手抱著圓球,“蹭蹭蹭”…片刻爬上一棵幾十丈高的大樹,爬了十幾丈,猴子立在樹枝之上,向下看了看,對高度甚是滿意,他用力將圓球拋出,接著飛快地從樹上跳躍下來,守在溪水畔的一塊又薄又大的石頭旁邊。
地賊就在那石頭後麵,猴子的所作所為他看在眼裏卻無能為力,直到看到母親被拋了下來,猴子又守在這裏,他不敢露頭,不忍再看,隻盼望母親落進水裏,聽見“啪”地一聲…
地賊傻眼,是肉體撞擊石頭的聲音,他似乎還能感受到這石頭震動了一下。
地賊開始渾身顫抖,他還是不敢去看,仿佛不去親眼見到,母親就沒有遇害。
很快血液順著石頭流了下來,淋到他的頭上,蒙住他的眼睛,流入他的口鼻。
是血腥的味道。
他終於嗅到了,卻是以他母親的生命為代價。
巨大的悲痛從蔓延開來,他在那一刻開了靈犀,化身為靈。
一片靈氣世界,他認出那個暴戾的猴子,於是他暴怒起身,向那猴子衝去。
…
等到峽穀中的妖靈發現他的時候,那個猴子已經被他用利爪撕成無數碎片,而他也虛脫倒地,不省人事。
審判就在黑龍潭進行。
猿猴一族本來不肯善罷甘休,定要讓他償命,好在在狼族力保之下,他沒有獲罪。
他安葬了母親,然後住進了亂石穀。
在族中前輩的幫助之下,他很快進入禦靈境,能碎石鑽山,也學會將靈氣灌注地洞的瞬身移位之術。
他一直對母親之死耿耿於懷,每次遇到猿猴一族的妖靈也遠遠躲開。
沒有人在意他的心思,弱肉強食,在這山林峽穀,在這百妖萬獸之中,再尋常不過。
他也算因禍得福,他的嗅覺與靈術突飛猛進,已經快要趕得上族中前輩的最強者。
再後來就是兩次峽穀之戰,他見識了人族玄門修者的暴戾之後,才衝淡了往日恩仇。
前輩強者死絕,他做了穿山甲一族的首領,依舊在狼族的庇佑下艱難生存。
他在峽穀內外,乃至周邊幾十裏都挖了洞穴,時常去偷看偷聽人族的行為舉止,大小故事。
他看到人族的綱常倫理,爾虞我詐,文章武功,蠅營狗苟,他也會思考人族的道理,還會欣賞人族的詩詞歌賦,比如有一句詩他就很喜歡,“生年不滿百,常懷千歲憂。”說得不就是他麼,隻是他已經一百多歲了。
如此觀聞多年,他得出一個結論。
人族是世上最暴戾的野獸。
到七年前峽穀之戰,他們穿山甲一族甚至都沒有爬出洞穴出戰,也有沒有來及運送救治強者,便被玄門大陣轟擊,死傷許多。
戰後地賊更加苦悶,他時常懷疑自己是不是不配做這個首領,對妖族來他是個小妖,對穿山甲一族來說他又是最強大最權威的存在,他想要變強,變得很強很強。
於是七年來他夜以繼日地苦修,春去秋來,他終於入了化靈境,化身半人。
這在穿山甲一族中已經是難得的境界,隻是他還不滿意,明年大劫,這個境界實在微不足道。
正在這個時候,鬼門門主來了,她從狼王手中將地賊借走,讓他不停地挖洞,作為回報,她幫助地賊突破境界,進入化靈境中品。
於是他終於能化作人形了,修為上的精進與力量上的強大還是其次,最讓他欣喜的是他能像個人一樣。
他雖然沒有變得暴戾,卻沾染人族的另一個惡性,傲慢。
如同當年殺死母親的那隻猴子,隻因它比其他獸族有更靈活的前肢前爪,它便可以戲弄別人,傷害別人。
暴戾不過是傲慢的枝葉與末節。
人族是世上最傲慢的野獸。
因為人族對妖族乃至其同類,戲弄起來可謂花樣百出,傷害起來可謂霸道殘忍。
當然妖族也類似,不過人族更加極端。
地賊覺得自己似乎看透了一切,有些悲觀起來,隻有某個瞬間,回想起母親,他還會有些動容。很快現實的冰冷就會讓他忘記溫情,漠然行事。
一切美好的東西都成了調味,醜惡占了上峰。
那就讓醜惡暴露得更加徹底吧!
所以,他自作主張,餓了龍澤三天,讓他見識了人間疾苦的一葉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