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恰似當年(2 / 2)

虞夫子看著在場眾人,三門四院不知廉恥,謀求己利,自己學生要麼耽於俗務,要麼沉迷酒色,還有一個心如冰石,這些就是當今的玄門精英。

他在這個年紀的時候,多麼意氣風發。

一劍破山嶽,十年鎮江湖。

如今的江湖,連個入眼的修者都沒有。

虞夫子頓感無趣,他抬眼望著門外風雪,良久才道:“今年這場雪,恰似當年。”

眾人不解,北方年年下雪,不知道虞夫子說的哪一年。

這時虞夫子不再與他們周旋,直言不諱道:“出戰峽穀之事,不用再議,我清風書院不反對也不參與,不過那孩童是我書院學生,我書院自行解救,若你們膽敢擅自出戰,害了我那學生性命,恐怕四位掌門的命不夠賠的。”

此言一出,眾客麵麵相覷。

太衝強忍怒氣道:“你這話也太霸道了,合著你說不反對,又不讓我們出戰,這算哪門子事?”

太虛聽他言語無禮,怒斥道:“住口,出去。”

太衝氣呼呼地出門,立在院中,任憑風吹雪打。

太虛接著道:“夫子之意,自當遵從,不過,若那妖族主動殺來,我等便顧不得那麼多了。”

虞夫子道:“這個與我無關,總之不能害我徒孫性命。”

太虛道:“晚輩心中有數。”

虞夫子喝了一口茶道:“茶不錯,諸位自便。”說罷起身往後堂去了。

沐恩起身跟隨。

虞夫子離去,顏樞款款起身,對眾人施禮道:“城門已關,風雪未停,諸位不如就在我書院留宿一宿。”

顏樞說完,卻一直盯著孔知春。

孔知春會意道:“虞夫子年長,豈容叨擾,還是去我洪仁書院歇息。”

佛道二門眾人聞聲附和。

顏樞送客出門,蕭玉郎去到後堂見了虞夫子。

蕭玉郎道:“那峽穀中妖靈眾多,還請了陰陽門作幫手,恐怕不好救人。”

虞夫子道:“不好救便不用救了,你去歇息吧。”

蕭玉郎不解其意,不過想來老師自有道理,便自去歇息。

蕭玉郎走後,虞夫子對沐恩道:“你也去吧。”

沐恩退下。

虞夫子踱步走向後花園,雪花打在臉上,冰冰涼涼。

這場雪恰似當年。

當年不是某一年,而是每一年。

自幼時讀書,少年學藝,壯年做官,老年致仕,幾乎年年如此。

大炎朝時如此,大雲朝時還是如此。

唯一不下雪的兩個年份,是龍德元年和天正三年。

那兩年正是大旱之年。

大旱之年,瘟疫橫生,刀兵四起。

第一次,炎朝滅亡,雲朝建立。

第二次,易燈之變,太平即位。

他一生學儒,曆經炎、雲二朝,洪熹、龍德、天正、太平四帝。

到頭來什麼也沒有改變,隻換來玄門排擠,朝廷猜忌。

憑你有通天的能耐,苟活於世,已屬不易,天下蒼生又該如何?

剛才廳中寥寥數語,即決定一戶人家的命運,無數妖靈的生死。

這太平年景,尚且如此,這淳樸之地,尚且如此。

上位不恤,下位無恩。人尊弄權,修者舞器,盡現大道之凋零。

甚矣,吾衰矣!

這一生所衛之道,到底存不存在。

道途坎坷,唯有百折不回。

後園水池,池水未結冰,落雪即化,珍珠泉的泉眼猶在咕咚咕咚冒著泉水。

虞夫子手上化出一道黑色靈氣,射入泉水之中。

那道靈氣入水消失。

幻春苑,一道黑色靈氣從百靈泉的泉眼冒出來,然後貼著池底遊入一座臨水之榭。

水榭暖閣中,春娘正在木桶中洗澡,身後牆壁上掛著一隻木鳶裝飾。

木桶前方地麵,有一個三尺大的圓形小池,池中突然出現一道黑色靈氣,在小池中遊弋。

春娘從木桶中出來,摘下牆壁上的木鳶,來到小池邊。

她手上化出一道水墨色靈氣,引著水池中的黑色靈氣進入木鳶眉心之中。

春娘打開窗戶,木鳶似活了過來,扇動翅膀飛出窗口,衝天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