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兒,別睡了……醒,醒醒啊……”
“盧珍……盧珍還等著你呢……”
“……太,太白居……女兒紅……昭……”
門口,一個纖弱的身影靜靜的聽著,良久,轉過身靠在了廊柱邊,順柱而滑,直至蹲下,眼角有淚無聲溢出,濕了腮。舉手拭去滿麵的無奈,隨即漾起個笑來,笑誰?笑白玉堂像極了從前那個傻癡癡的自己,還是笑他比自己更慘,連起碼的表白都不能?或許,我們都不該愛上展昭這個名字。
他是天下人的英雄,也是天下人的傀儡,他隻會辜負真正愛他的人,就像今日若不是雲飛,恐怕自己早被他害死了。所以,他展昭已經不配有愛,卻也不希望他死,一定要他知道,辜負自己,是他今生最大的錯。
失神的片刻,手已在不知不覺間摸上懷中那金黃的哨子。慢慢站起身,向房間走去。
沒有想象中清脆的哨音,卻有一種來自天際外的風聲,不大一會兒,有人輕敲門。
“嗬,想不到郡主第一次喚在下,竟是在自己房中,倒也是,有什麼地方比郡主房更安全的呢?”冷雪一身紫衣,優雅的踱著步,聽聲音應該帶笑,可惜那麵上卻看不出半分。
“多謝冷公子救了雲飛。”不知為什麼再次見到這個人,心跳的厲害,還好他戴了麵具,可還是低了頭,不敢看那雙眼。
拉過椅子,大方的坐了過去,輕笑道:“郡主找我來,相信不會隻為了道謝吧?不過,穆雲飛能這麼快沒事,他最應該感謝的人應該是郡主。”
“我?”
“當然,若不是郡主狠心逼展昭催功化藥,弄得他半死不活,你那雲飛哥哥相信也不會好得這麼利索。”
聞言,趙玉蝶有些臉紅:“你……都知道了?”
“我還知道,郡主之所以叫我來,是想叫在下救那展昭。”
被這話不自覺的驚退了一步,但很快又恢複了平靜:“沒錯,我不可以讓他死得這麼舒服。你也看到了,生死一刻要不是雲飛,估計這會兒我早已是個死人了。說到底,也是他無情在先,所以,他既然有本事釀了這杯苦酒,就該有本事喝完它。”忽然又將盈盈目光落在冷雪身上,道:“你教過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嘛。”
“好。”冷雪輕拍著掌心道:“‘生不如死’方為大痛。不過就怕郡主……”
“怎樣?”隨手倒了杯茶遞了過去。
冷雪雙手接過,拈著蓋子一下下的蕩著茶杯,抬起眼眸看著趙玉蝶,幽幽道:“出得深山,又、入、林。”起得身將蕩好的茶又遞給了趙玉蝶。
趙玉蝶先是詫異的接過,放在唇邊淺嚐了一口,複又看著身邊的冷雪嬌笑道:“你說雲飛?嗬,第一,我之所以緊張雲飛,是因為我把他當哥哥,當親人,一個可以信賴的親人;第二,雲飛跟展昭不同,在他的心裏我才是第一位,所以他不是你所說的‘林’。第三,敢問冷公子何以對雲飛的評價如此武斷?”
“武斷?僅憑他救了你一次,就敢肯定在下武斷?”冷雪頗有意味的看著趙玉蝶手中的茶,似有感觸,道:“其實……在下也並無他意,隻是認為好茶應該沏給懂茶的人。”
從來沒懷疑過自己在男人麵前的魅力,可他是雪玲瓏啊,一個滿腦子都是玉玲瓏的雪玲瓏啊,一個最能詮釋永恒的人。盡管是多麼希望能夠擁有這樣的人,這樣的愛,可當它以這個人的身份向自己隱約走來時,竟有種茫然到極點的失落……
倘若連他也倦了生死相守的諾言,倘若世間真的沒有生死相許,那自己還報複什麼?……追求什麼……又能報複到什麼?追求到什麼?
袖下露出一隻白皙纖細的玉手,端著茶杯的一角送到冷雪麵前,眼波流轉無限嬌媚,柔聲道:“那不知冷公子可是懂茶之人?”冷雪抬頭看了看她,又凝視著那杯茶,緩緩接過。
心,撲通撲通的跳著,眼看著那杯茶離他的唇越來越近,不禁要喊出聲,不要啊,千萬不要。突然,見那茶杯停在了空中,心下立時感到無比的輕鬆。可就在眨眼間,他竟將茶杯轉了個方向,在自己剛剛飲過的杯口上,覆上了他的唇。
驗證結束了,腦中一片空白,瞳孔中放出的光散碎又迷朦,麵上的笑容也已處在了機械的狀態。就在所有的希望即將魂飛魄散的時候,聽到那人口裏輕聲道:“我當然懂茶,因為我……也是一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