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輕輕吹過,撩起他們的頭發,在那道光下投下一段顯得那麼張狂影子。
“那是?”就在他們幾個陷入深深的沉默時,由遠及近的明光下走出一道道默默無聲的身影。
“是他們過來了!”
映入眼簾是整齊的大晉士卒,他們身著縞素,一排排地過來,像是朝聖般的肅穆,每個人手上舉著火把,也看不出什麼人帶領,就那麼自然地從營地走了過來。
左右驍衛,左右武衛,金吾衛,天策軍,每個衛戍京都的部隊根據駐地遠近,竟然在燈火的指引下彙集了在一起。那衝天的燈火在風中搖曳著,猶如騰身而起的巨人在天地中嘶吼著。
當紫禁城中值日的輪值大臣聽到手下報告時,晉都西郊已經聚集了無數的將士,大家一起唱著昂揚的戰歌,為死去的同胞送行。
“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沒有報告!”
這位大臣十分惱怒地對著門下的下屬喊道,“這要是圖謀不軌,我們還有腦袋在這裏呆著嗎!!”
“早有報告進來了···”下屬呐呐地嘀咕著,卻不敢稍微大聲點抗辯。
就在今夜,東門左武衛的營地,有一個軍漢從營官那裏請假,說是給一個死去的同胞帶點東西。在得到了營官允許後,這個軍漢就打著火把,從營地一步步出來。
可令這個軍漢奇怪的是,他才走了不遠便在路上看到另一個不認識的軍人,隻見他也打著火把,從營地出來,也是請假去給人帶點東西。兩人剛好同路,便走在了一起。
兩人走了不遠,便看見營地另一個軍漢從後麵跟過來,看見兩人舉著火把,問了下情況,便馬上掉頭走了,不多時,卻看到那人又跑了回來,“我也請假了,看個朋友···”那人稍微靦腆地道了一聲緣由,也跟著舉起火把。
三人各自低著頭,也沒在多做交流,偶爾眼神瞟向遠方,方向是那麼的一致。
五個,六個,七個,···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路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開始幾個還把距離拉得很遠,後麵的卻越來越近。
而這個時候,第一道請假書才從東門遞進晉都,沿著禦道進入軍府。
左武衛甲營兵士侯軍厚請假出營。
這樣簡單的一個請假書自然被接過的一位官員隨意的丟棄在案頭,連打個大大的‘閱’子都懶得動手。
緊接著又先後來了幾道請假書,都依舊如此被丟棄在一旁。
不到半個時辰,軍府專門的一個文案室裏,不知不覺已經堆起了一大疊請假的文書。
“都為什麼請假呢?”終於,相對於城內的反應遲鈍,在營地現場的營官也覺得有點不對勁,拉住過來請假的士兵,十分納悶的問起來。
“去給死去的同胞送行··”
“舍不得他們啊”
“人都死了,總想做點什麼。”
幾個士兵說出了各自的一點心思。這營官看著他們一個個默契的過來請假,嘴裏雖然說著不同的理由,心裏卻感覺暖暖的。
“我們原來都是一體的,即使陛下要講貴賤,我們也常一起爭鬥,但我們都是大晉的好兵,我們都是一起的。”
突然,營地外麵響起了嘹亮的軍歌: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於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一曲歌畢,營地外麵的士兵似乎都受到了鼓舞般,一個個跑到營官麵前遞上請假書,然後齊齊回自己的營帳換上衣服,點起一隻隻明亮的火把,很自覺地彙集在一起,向著西郊而去。
“強晉雄楚,”晉都郊外的幾戶人家看著熟悉而又陌生的軍士從家門經過,腦海裏忽然想起老輩嘴裏經常念叨的話語,私下想想,似乎緣由也就在這些從家門經過的軍士身上了。
南方的楚國地域遼闊,人員眾多,帶甲兵士號稱百萬,故能威壓南蠻十萬部族,世皆稱雄。而建立在西北的晉國不過八府五十州,能傲立諸侯,以強聞名,似乎也有那麼點道理。
軍營的軍官默認了士卒自發的行動,隻是在後麵的彙報中盡量詳細的記錄當晚的情況。當然,偶爾的,有一些將領也偷偷地跟著溜出去了,但依舊沒有那個統帥願意去追究。
“傳令:今夜宵禁口令,豈曰無衣!”這是統帥唯一的一個表示,那也隻是一道每晚必備的正常宵禁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