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衍笑道:“原是如此,朕在揚州擇良田兩千頃補償公主的損失,如何?”如今天下初定,農產多荒廢,兩千頃良田可是一筆不小的產業,畢竟糧食在現在可是硬通貨。
信陽公主輕輕嗤笑,頓時滿麵桃花,另人神儀,轉而肅聲道:“信陽並無此意,信陽雖不知軍事,但也知道武州是南朝也建康的門戶,若是魏人占據了武州定會對建康造成威脅,自古這華夏大地都為漢人所主,王朝更替是不能改變的,往事已成曆史,但是這漢家天下絕不能容忍異族人染指,我們漢人的大好江山豈能被異族人侵占,若陛下要維護漢家為天下正統,信陽也願盡綿薄之力,陛下如今缺兵少將,所以信陽自薦為陛下招來一隻兵馬,供陛下抵禦外族,以緩燃眉之急。”
蕭衍一驚,想到自己誤會信陽公主貪慕錢帛,頓覺慚愧難堪,信陽公主竟提出能為自己分憂解難,難道真有良策,急切道:“公主請說,何來一隻兵馬。”
信陽公主神色黯然道:“陛下率軍入城時,守衛建康的大齊將士約有八萬人,其中死傷過半,其餘的或歸降了陛下,還有些死戰到底,得知永元陛下已被王國珍那些賊子謀害,才棄械投降,”說到著信陽公主不禁憤恨地望向了群臣列中殺主投降的貳臣,那些臣子皆是心虧不敢抬頭,頓覺不自在。“得陛下寬容海量,才饒得他們性命,讓他們各自還家,若是陛下應允,信陽願發教命,將那些忠勇之士招回相助陛下抵禦外敵。”
信陽公主言罷,始終保持著冷漠之態,一時大殿又回複了令人窒息的沉靜。除了那些前齊的大臣們不已為然,其他的大臣俱是大氣不敢出一聲,他們都明白著意味著什麼,會有如何的後果,生怕皇帝突然問到自己的高見。莫說那幾十個臣子戰戰兢兢,蕭衍更是怔在龍座上紋絲不動,扶在禦案上的手指懸在空中落不下來。
信陽公主臻首微低,一雙晶瑩嫵媚的眸子向龍座上閃電般的瞥了一眼,細長的蛾眉輕輕一緊,心中冷笑。
伏在信陽公主左側的沈約悄然斜起頭,瞧見信陽公主梳著齊宮盛行的流蘇髻,上綴鑲玉步搖簪,著得是製作精細的絳紗複裙,沈約也曾風liu輕狂,歡娛聲色之所更是沒少去,這種材質出自吳越的衣裙是貴戚女眷最喜之物,如今信陽公主穿著在身,將女體的婀娜柔美顯現得淋漓盡致,沈約此刻不住歎服信陽公主之姿,真是令三千粉黛無顏色。
蕭衍又陷入兩難抉擇的境地,蕭衍這麼久以來都不敢去回想那日進軍建康的情景,就如巨大的陰影籠罩在他心頭,直至現在仍揮之不去。當日一戰,從拂曉戰至黃昏,齊軍寸步不讓,死死堵著城門,雙方軍隊在城門留下的屍體足有五尺高,蕭衍的軍隊爬過屍體才進得了城,隨後在建康城中逐街逐巷的爭奪,前齊軍雖無退路卻依然戰死到底,城中血流遍地屍骸無數,這是蕭衍遇到的最激烈的反抗,雖然齊廷君昏臣庸,但是卻不會蠢到虧待軍隊,特別是駐守建康拱衛皇室的禁衛軍,他們都是邊鎮抽調回來的捍勇飽戰之士,對皇室更是忠心耿耿。當時蕭衍軍已經占據建康城的每個角落,獨剩皇宮仍被五千決心死戰的禁軍堅守,可憐他們效忠的主上依舊在寢宮式乾殿笙歌不絕,甚至將敵軍攻入都城的罪責歸咎於將領有貳心。
蕭寶卷最終被他最寵信的王國珍割了腦袋去邀功,可笑的是王國珍天真的以為能就此保住性命,蕭衍又怎能忘記殺兄之仇,既而將王國珍與當時參與謀害他兄長的人等一起烹了。而那些甘願與皇帝共存亡的禁軍將士得知皇帝已經登暇升天,才放棄了抵抗,被遣散回家。
已過許久,蕭衍仍不能下決心,若是要抵擋魏人的二十萬大軍,江淮防線倉促建立也會因缺兵少將而漏洞百出,隻有信陽公主以前朝公主的身份出麵才有可能讓那些遣散的降兵重歸行伍為大梁作戰,能平白增加幾萬勇悍的士卒誰不樂意,若是再讓他們重新成軍,但誰又能保證他們心甘情願的聽從調度,誰又能保證他們不會乘機為舊主複仇呢,就算再英明的君主涉及這種敏感的問題時誰又能當機立斷,用人不疑。統兵關鍵在於將領,若要駕禦幾萬忠誠有待考驗的軍隊,選擇統率他們的將領就是重中之重,對於忠心前齊的軍隊,統帥既要是一員將才,又不能讓軍士們反感,若是用自己信任的將領,那軍隊肯定不滿,甚至不聽調令,所以隻有從前齊軍中歸降的大將中挑選一個能信任的人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