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黑雲壓城(二)(1 / 2)

天際漸明,夜露晶瑩,城頭上的大梁軍旗被吹得瑟瑟作響,值更的兵士歪頭斜腦,一整夜都處在半夢半醒的狀態,天色稍亮時困意更重,城中一夜的狂飲歡歌與他們無緣,他們隻得在夢境中享受甘醇的佳釀。

此刻正是萬籟寧靜之際,卻有一陣一陣的躁動漸漸地闖進這些半入夢鄉的兵士耳中,城北的一名校尉依在牆角,吧嗒吧嗒著嘴,夢中正享用著大塊肉,沉悶地響動把他吵醒了,微微睜開眼,罵咧咧地爬起來想找到是哪個不知死活的家夥擾了他的清夢,可他的頭剛剛瞥到城外,就驚訝得嘴巴都合不上了。

此時天際漸漸發白,四下還是昏暗得緊,那沉悶壓抑似鼓的聲響正是從天地交彙處傳來的,一線黑雲逐步擴展,緩緩地向武州城靠攏。那校尉使勁揉了幾下眼睛,這才發覺自己眼沒有花,驚恐地大叫道:“起來!起來!敵軍來啦,敵軍來啦!”

原本沉睡在夢鄉中的武州城頓時喧鬧起來,架在城牆上的數十麵戰鼓接連敲響,急促的鼓點聲響震天地。

刺史官署內,熟睡的將領們被嘈雜地戰鼓聲驚醒,沈翎等人的住所也在近處自然不能幸免,沈翎迷迷糊糊地起了身,聽清了這是軍隊的戰鼓在作響,他在軍中也待了些時日,立即分辨出這鼓聲示意發現敵軍立即備戰的意思,猛地想起昨夜湯明所說今日北魏軍隊會攻到武州,難道這竟是真的麼?

沈翎立即喚起睡得如死豬般的同伴,眾人皆是睡眼朦朧半醒姿態,都不願起身,此時房門猛地被推開,範彙仁的親衛隊長帶著幾名衛士走了進來,急聲道:“各位公子,城外發現敵情,範將軍有令請各位公子待在院內不要到處走動,這些衛士是保護你們的,若是再出現昨日的情勢,將軍也無法顧得你們周全。”言閉,不滿地朝沈翎、範彙義和劉宏多望了幾眼。

沈翎不禁麵紅,見著那些親衛如臨大敵,心底暗暗擔心擔心起來,突然又想起昨夜的事,湯明為何要帶自己走呢,他口中的主公自己根本沒有印象,不過肯定的是湯明臨陣歸降定是他那主公的主意,而且那是位極有勢力的人物。

蕭郢與手下將領急忙披上衣甲從官署趕去城樓,範彙仁早已在城樓上調度麾下將士,將滾木箭矢安放到位。更多的梁兵正從城內的營中趕來,弓弩手們一隊隊地登上城牆,更多的兵士留在牆角下待命。

蕭郢與眾將剛上城樓,瞧了一眼城外,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駭得瞪直了眼。

極目望去,黑壓壓地一片,竟是漫山遍野的騎兵,騎兵皆著黑袍黑甲,槍槊林立,戰馬也多是烏黑色,披掛著厚重的馬鎧,旌旗漫天飄揚,天地都為之色變,旗幡上都繡著“魏”字,不消多說,這都是北朝魏國的騎軍。

大隊的騎軍奔跑起來地麵都顫抖不已,那駭人心神的鐵蹄聲響扯原野,踏入了城上每一名梁兵的心窩裏。

城牆上的梁兵個個麵若死灰,膽子小的已是兩腿發顫了,本以為不久就能班師回朝,誰想竟被死敵重兵圍城,梁兵們紛紛低聲咒罵起來,有罵魏軍的,誰讓他們早不來晚不來;也有罵他們上官,仗打完了不早些走,還落了個被圍的下場,在他們的心裏,北朝魏軍幾乎是不可戰勝的。

北朝立國距今已有一百一十六年了,南方政權卻是數此更替,先有劉宋,再者蕭齊,現今已是蕭梁掌權,南北政權數百年間相互攻伐數十次,南朝皆是敗多勝少,即使有劉宋武帝這樣的一代雄主,都不能北望中原,收複大好河山,更何況那些隻知夜夜笙歌的昏君庸主。

北朝已傳至八世,其間多出英主,更有不讓須眉、滿腹治世之能的文明太後輔佐三代君主,推行漢化,國勢依然不減,百姓富足,將士效死,隱然有一統天下之勢。

劉宋初年時,北以秦嶺、黃河與北魏為界,西至巴蜀,東南抵海,南朝的整體防線可分為東、中、西三大部份,在劉宋時東部防線為守黃河,而如今南朝的東部邊境已經退縮之江淮一帶,依靠淮水一帶的重鎮堅守國門;中部為襄陽防線;西部以秦嶺、大巴山等山為屏障,秦嶺北為關中,南為漢中,又米倉、大巴北為漢中,南為巴蜀。

南朝守國,多以守淮守漢守秦嶺大巴山為常態,南朝東、南被海水封閉,又處低地,喪失了北方中原優良的馬場,故而戰馬奇缺,隻能處在戰略守勢的地位,南方大江大河縱橫交錯,所以南朝多倚重重水師,力求以舟師水戰阻扼騎兵。

南朝政權頻繁更替,因而引起政區建置過濫,行政效率低下。各級政區的統轄、幅員、境域等逐漸失常、失控,地方權力近乎解體,而中央集權也因之衰弱。政區建置機構常有重疊,官吏冗濫,必然導致地方吏治敗壞,民生凋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