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澤把臉靠在她的掌心,低聲輕語:“吃活人,先是體弱多病的,然後是互相殘殺……那麼小的孩子,像一頭頭貪婪的惡獸,哪裏有血、哪裏有肉就撲向哪裏,甚至還有人吃了自己的手。”
他忽然笑了起來,笑容森然詭譎:“嗬,誰說小孩子是這個世上最善良的存在,在所有的惡念放鬆之後,他們比誰都像野獸,隻為吃的本能所主宰的獸,沒有任何倫理信念。”
秋葉白心中一片震撼,他的聲音很平靜,卻足以讓她腦海裏浮現出地獄一般恐怖而殘忍的畫麵。
黑暗的地宮裏,歇斯底裏的一個個稚嫩的孩童,餓紅了眼,撲向自己的同伴,撕咬,吞噬對方。
那麼幼小,尚且未曾見識人間險惡,便直接被拋入地獄。
那是什麼樣的絕望和惶恐?
她隻覺得口鼻之間都是寒氣。
他輕歎了一聲,卻又仿佛似在笑:“所以,在我保護的那幾個的‘善良弱小’的孩子想要吃掉我的時候,佛祖沒有來超度我,也沒有來拯救我……倒是那些大孩子說的話,無比清晰地浮現在我的腦海——我為什麼要認命死去,既然沒有人能救我們,那麼我就自己拯救自己!”
他輕念了一聲佛號,隻是那佛號念起來異常幽涼黑暗,讓她都分不清楚是魔號,還是佛號。
“阿彌陀佛,若心中有謗大乘、毀佛禁戒、犯五逆十惡,皆墮到阿鼻地獄,我已經身在地獄了,還能有比這更可怕的地獄麼。”
秋葉白看著他,眼中的淚光微微閃:“阿初……”
這一刻,她相信自己麵前的人,是阿澤,更是阿初。
“殺神成魔,或者殺生成佛,於我而言都沒有什麼區別。”元澤慢慢地抬起眼來,他的銀色的眼眸裏沒有一點憂傷和怯懦,隻是一片冰涼,像是銀色的冰潭。
他看著她的感覺,讓秋葉白覺得他在看著她,卻又似沒有在看她,有一種虛無詭涼。
“師傅教過我一些武藝,所以我很快成了他們之中最強悍的那一個,真言宮的人叫我狩獸,可以挑選任何一個我想吃的‘食物’,享用任何一個食物的血液。”他冷酷地彎起唇角的笑容。
“沒有信念、沒有經卷,沒有阿彌陀佛,我也過得很好,每一次出宮,我都是活下來的那一個,也從真言宮學到更多的武藝,變得更強悍,雖然我不知道我為什麼要活下去,可直到有一天……我看見了師傅……我的師傅……啊啊啊!”
他忽然睜大了眼眸,漂亮的眼睛裏泛出腥紅的血絲來,忍不住低聲地嚎叫了起來,渾身發顫,眼中一片混沌,暴戾和茫然交織成最難以忍耐的痛苦。
“他看見我的樣子了……看見我滿身、滿臉、滿嘴都是血從地宮裏爬出來的樣子,我不是……我不是這個樣子的……貧僧……沒有……貧僧沒有辜負師傅的期望……貧僧還是那個讓師傅驕傲的……啊!”元澤渾身發抖,咬住下唇,漂亮的臉都扭曲了起來,暴戾而冰冷,喉嚨裏發出近乎獸一般的低嚎。
他索性將臉全部埋在她的手心,一雙手死死地握住她的柔荑,像是握住最後求生的稻草,力氣大得似要捏碎她的手骨,偏生他的手和臉都冷得讓她都忍不住輕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