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夏桐從學校回來在家,媽媽在做飯,爸爸下班回來總是遠遠的喊:“桐兒回來了。”每次上學,爸爸總要送上車看著車遠去,每次回來,爸爸總是早早在車站等著怕錯過。每次走路都追不上爸爸的腳步,所以夏桐總是挽著他的胳膊走,每次坐在爸爸的車後,她都特別安心,不擔心會摔倒。現在再也沒有這樣親愛的爸爸了。
夏桐和爸爸大學後感情特別好,別的孩子都不怎麼和爸爸聊天的,但夏桐和爸爸就很能聊到一起,會聊很多話題。
爸爸當年讀書很好,尤其是數學,當時沒有實行高考,等恢複高考時,爸爸已經結婚了,不然一定有更好的人生。夏桐這方麵沒隨爸爸。爸爸性格積極開明,夏桐也沒隨爸爸,就暈車是有過之無不及,青出於藍。
爸爸平時喜歡讀報紙,看新聞,從不喝酒打牌,人緣特別好。從前找他辦事的人總是絡繹不絕,家裏很是熱鬧,現在冷清了許多。
爸爸的工廠生意好,遭人嫉妒,聯合了合作人之一,搶走了廠子,另一個合作人郭伯伯心髒不好被氣得病了一場。爸爸在家也沒有表現得很沮喪,不久後就去其他的廠工作了。那個叛徒從前總到夏桐家來,看起來很豪爽的人,沒想到心眼這麼多。而那個搶奪廠子的混混竟然是夏桐小時候的同學,人性的惡真的不可估量。
他們騙走了爸爸的印章,來要章子的人,是平日和爸爸關係很好的所謂有文化的人。多麼悲哀,人在利益麵前永遠不怕做虧心事。氣得媽媽罵了很久。
爸爸依舊樂觀,從未抱怨過。但大家知道爸爸心裏肯定不好受。
如今爸爸去了,他不再管人間的是是非非。家裏沒有了歡聲笑語,過年更加讓人悲從中來,格外淒涼。一個人在的時候,忙這忙那的,不在了,無處可尋。
有一次,嫂子和夏桐發生了點口角,她說是夏桐害死爸爸的,夏桐一口氣跑到爸爸的墓地坐到晚上,那一刻她真想隨爸爸而去。
嫂子平時就不待見夏桐,現在爸爸不在了,她更肆無忌憚,不讓哥哥和夏桐走得太近,夏桐也懶得和她計較。
夏桐從此也疏遠了哥哥,不過,多年後,她終於明白,哥哥始終是哥哥,在她最困難的時候,哥哥幫了她許多。
過完年,夏桐找了份工作,那段時間,經常想到爸爸,一想到不由得眼淚就不斷湧出。晚上睡覺,夏桐經常夢到爸爸,醒來發現還流著淚,有幾次夢到爸爸,哭了半天都醒不過來,等到醒來枕頭濕了一大片。人世間的生死離別,讓人痛不欲生。
經過這件事,夏桐變得更加沉默了,更孤僻了。單位有個幽默的男同事追她,她不理人家,他拖同事問:“鐵樹會不會開花?”夏桐沒好氣道:“永遠不會。”其實那個同事人還不錯,挺幽默的,也幫助夏桐處理了一些工作中遇到的問題。
夏桐隻是不想再談感情,她不相信愛情,不相信任何人。
媽媽告訴夏桐,爸爸病的時候說好等他好了,要跟媽媽去喬沈的家鄉看看。夏桐聽了心裏不是滋味。
她有些怨恨喬沈明知沒有未來,還要繼續,明知家人不支持,卻還是自私的讓她去他的家鄉。或許其實,她怨恨的隻是自己。而且,到了他的家鄉,他也不像從前那般好,他性格極端,固執冷漠,發生爭執不再會讓著她,這種感覺似曾相識。
複雜虛偽的人心,她不想看了。
爸爸走了之後,他們便分手了,這次喬沈也同意了。剛回去工作時,他因思念她一個人坐在離家不遠的地方,悄悄地難過。進入社會後,他理智了許多,也現實了很多。
她似乎每段感情都是糾結痛苦的,遇到的人都變得陌生絕情。而她卻因他們變得不再是她。
夏桐還和以前一樣不愛跟人交往,從來不提爸爸,不提就是還在。方舞偶爾會找夏桐,她也隻能安慰幾句:“還有你媽媽呢,你要好好的!”是啊,還有媽媽,夏桐強打起精神度過每日每日,和媽媽相依著,哥哥在外地工作,隔一段時間回來一次。
爸爸不在了,再也沒有人張羅著家裏的買菜等采購工作,再也沒有人詢問夏桐什麼時候回家,再也沒有人擔心夏桐的工作安穩了沒有。再也沒有人接她回家從這個季節到那個季節,再也沒有人鼓勵愛護著她從生命這頭到那頭了。
夏桐一直不願承認爸爸已經離去,但是每次回到那個曾經溫暖如今冰涼,曾經歡聲笑語現在冷若冰霜的家,她才發現最親愛的爸爸真的離開了,永遠不會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