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開始(2 / 2)

秋天的雨總是很多,總是下著下著就充滿了悲劇的味道。夏桐不喜歡秋天,也不喜歡下雨。緩緩的雨不急不慢地下著,涼涼的,落在窗戶的玻璃上,形成一個水滴,久久不能散去。偶爾落在人的身上,有一絲穿透心扉的涼意。

這樣的季節,這樣的雨季,總讓夏桐想起那年秋天,那些和陳然相知的日子。

秋天該很好,你若尚在場,秋風即使帶涼亦漂亮。夏桐想起哥哥張國榮的一句歌詞。

說好的一起考大學,說好的自此不離分,從前在夏桐對大學生活的設想中,始終有陳然,在分別後那個春天,他們每一次約會,都暢想著共同的未來。但是現在真的到了大學,她沒有他的消息,她的大學沒有他,他的大學也沒有她。

那些相戀說永不分離的人呀,你在哪裏啊?那些離散飄落在天涯的人啊,我在這裏呀。

人有時以為遺忘了一件事情或一個人,以為就這樣隨著時間流逝慢慢淡忘,那麼用力去忘記,卻在一個不經意的瞬間就能忽然想起,那麼措手不及,原來一直不曾忘記。

雨聲潺潺,像住在溪邊,寧願天天下雨,以為你是因為下雨不來。像張愛玲這樣孤傲才氣看盡世間蒼涼的女子,為了那段短暫的溫存,她願意低到塵埃裏,卻還是挽留不住一個要走的人,一顆不安分的心。終於在傷透了心後選擇決然離開,她一生的感情錯付給一個不值得的人。

世間唯有感情這種事,永遠說不清楚對錯。但夏桐厭惡這種喜歡給人許諾又見異思遷的男人。

夏桐看著落雨的天空,總能想起陳然來,他還好嗎?過著怎樣的生活?以為從此永遠存在彼此生命裏的兩個人,現在卻完全活在兩個不同的世界,不知曉對方的現狀。

夏桐有時會想,那時是不是自己太倔強了,當個兄妹有什麼不好?至少可以正常聯絡,至少生命中有他,這種心裏讓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還是對的,但那樣的相處她也會心痛吧。她有些恨他,有些想念他,明明是他先鍾情於她,卻在她把心交給他時,決然離去。她還記得他,而他早已不在她的世界。

這個秋天和往年沒有什麼不同,還是喜歡下雨,秋風涼瑟,雨打梧桐,不過庸人自擾。夏桐知道他們已經結束了,她想忘記他。

夏桐每日除了上課,看書和宿舍同學去食堂打飯,再沒有別的活動,因為學校不太好,學習氛圍不好,也沒什麼課餘活動。反而,在大學談戀愛顯得光明正大多了,盡管夏桐仍然覺得是不應該的,隻有那天獨立自主工作了不用花家裏錢的時候,那才是最合適的時候。她總是這樣固執。

這個秋天對夏桐來說有些悲涼,但是對其他同學來說確是秋高氣爽,無比美好的。走過枯燥的高中生活,大學是嶄新豐富的,班級宿舍裏已經有人開始戀愛了。還是那些俗世故事裏老套的情節,有人兩情相悅,有人在追有人在逃,有人絕情有人受傷。

古往今來,誰的愛情又不是這樣呢?每當別人討論有關愛情的話題,夏桐總是沉默著,從不發表意見,仿佛愛情那個詞與她無關,但她的心裏總是隱隱作痛,無法言說。

一輩子那麼長,愛情來的太早相離的太早,還沒歡笑就剩下傷痛,還沒感受幸福美好就要承受悲哀難過。還沒有好好相愛就匆匆結束了。那樣的分離使她想不通,那份傷痛隻管停在那裏,不走不動。或許夏桐留戀的已經不是那個人了,僅僅是那份對愛情最初的心動和期待。她所不能釋懷的已經不是失去了他,而是人性的殘忍。

在別人還沒開始愛情的時候,她的愛情已經死了。

曾在雪地裏對天發誓絕不辜負她的人,卻負她最多,曾說要保護她一生的人,最後卻傷她最深。很多年後,夏桐已記不清陳然的臉,隻記得年少時的傷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