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寧聽到那位師父單獨邀請她,她有些猶豫,看到唐紹元點頭,便跟著走了進去。
等她走進一個茶室,便看到一位中年僧人。
他席地而坐,黑色的眉毛竟然微微過了眼角,好長的眉毛。
他整個人看起來瘦削,而又精神,眼神明亮,眼角的細紋恰到好處,好像都是故事。
這是一位很帥的中年大叔。
看到僧人那張臉,薑寧忽然意識到,唐紹元的臉有了出處。
兩人的臉,在她的腦海裏,慢慢重合變成一張。
掃地僧行了禮,跟她介紹:“這位就是了塵大師。”
那位大師伸手示意她坐下來,倒了一杯茶給她:“來,嚐嚐這杯茶!”
薑寧有些緊張,她不知這種緊張從何而來。
她在榻榻米上盤腿坐了下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大師,很抱歉,我不懂茶。糟蹋了您的茶!”
了塵:“須知世間萬物,生者必死,聚者必散,榮者必枯;悲傷即是喜悅,失去即是得到。世間一切,皆有定數。隨緣而安,方可心安。”
了塵:“喝茶,懂又如何,不懂又如何。小施主保重!”
薑寧每句話都聽懂了,可合在一起,卻像是從來沒懂過自己的母語。
但是她聽明白了最後一句,“保重”即是送客了。
她站起來,對著大師行禮後,轉身離開。
唐紹元站在門口,看她出來,走了兩步,又站住了,等她走到麵前,才問:“他跟你說了什麼?”
薑寧緊鎖眉頭:“我隻喝了一口茶,還對我說了兩句話,便跟我說保重。他說的話,我好像聽懂了,又好像沒聽懂。”
唐紹元似乎有些氣,哼了一聲,說道:“你不需要聽懂。都是些叫人安如現狀,隨遇而安的話而已!”
薑寧:“你認識他?我看你跟他長得很像?抱歉,我是不是不該問?”
唐紹元搖頭:“他是我的生物學父親。僅此而已。沒什麼不該問的。”
薑寧一下子知道了別人的大秘密,有些不知所措:“我……我沒安慰過人,我也不知道你的經曆,如果你的經曆很難過……就活在當下,活在未來,向前看吧!”
唐紹元笑了:“不用緊張。我根本不在意這些。要是在意,我今天也不會帶你來這裏了。我每年春節這天,都來這裏,遠遠看上他一眼。”
就算他嘴上說著不在意,可在春節這天,這種事情到底有著些特殊意義,薑寧有些無措,這剛剛認識,就來見他這麼重要的人,有點不太對啊……
就聽他又說道:“薑寧,我能感覺得到,你好像不太高興。我看你又是一個人在酒店裏過年……我便想,讓你看看,你不是最慘的!”
薑寧瞬間有些啞口無言,這樣一份自揭傷疤的真誠,有些太過沉重。
她的語言突然變得不太流暢:“唐邵元,你……你想讓我知道……你比我還慘……你用不著這樣……其實我父母雙全,衣食無憂,要說不高興的事情,其實也不算什麼大事。”
唐紹元:“別想太多了,我們早就是大人。親情有則是錦上添花,如果沒有,我覺得算不上什麼人間慘事。你說呢?”
薑寧點頭,笑著轉移話題:“我們還沒爬到山頂,要繼續嗎?冬天天短。”
唐紹元笑:“當然,我們原本的計劃就是爬山。如果你覺得過意不去,你也可以用自己的秘密跟我交換。”
薑寧笑:“我的名字你是知道的,我的聯係方式你也知道。你還知道我吃芒果過敏。那麼排除這些事情,你可以問我一個問題。”
唐紹元:“那我要好好想想,問你什麼才好。這個機會可不容易得。”
他們從靈恩寺轉出來,又回到上山的主路上。
鍾山更像個大型公園,山路寬闊,能行汽車,他們走到一處平台,停下來休息,唐紹元從背包裏拿出一瓶水,遞給薑寧:“沒開封的,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