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砝碼(3 / 3)

1942年末,沈千棣還不到23歲。也許讓現在的我去假設他當時的感受,我是無法理解的。也許他隻是在強撐著等待,等待親眼看到自己所保護的一切安好,他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摘自文賓達郵箱文檔)

絞刑最終是沒有執行的,理由是受刑者已死。沈千樺強忍住激動的心情,走出人群,要求帶走堂弟的遺體,這自然遭到了日本人的拒絕。

那一刻的錦都頓時沸騰了,刑場上的日本人完全不知道混亂的子彈從什麼地方打過來,就已經飲彈身亡,沈千樺穿過混亂的人群,跳上絞刑台,將還殘留著體溫的沈千棣扶了起來。

混亂在他身後持續著,這給他回到家爭取到了更多的時間。他也知道這樣的騷動必定會引起停留在錦都的日軍注意,他得抓緊時間,他還需要處理很多事情。

“哥!”

沈千柏的聲音,混雜在嘈雜人聲中,已經變得模糊不清。沈千樺扶著沈千棣,半麵回頭看了他一眼,冷冷地丟下了一句話:

“不要叫我哥,你走好你自己的信仰路,記住我曾經對你說過的話!從現在起,我沒有你這個弟弟,沈家,沒有沈千柏!”

言畢,他便頭也不回地走進了沈家大門。

淚水早已從沈千柏的臉上滑落了下來,他的雙膝重重地跪倒在地上,用力平息著心裏的悲痛,最後一次向家門、向自己的兄長,一叩首。

(當眾將千柏趕出家門,這大概是千樺短短一輩子做的最悲痛的決定,但是,這種時候也唯獨隻有斬斷和他的所有關係,才能讓他得以自保——千樺曾這樣告訴過千楊,就在千楊離開家的時候。

他比我更了解自己的弟弟千柏,他知道千柏的心裏對自己和家一定有說不清的愧疚,若自己不狠下心來和他斬斷瓜葛,那最後葬身火海的就不僅僅隻有他自己了,千柏也必定會來陪葬的。

最後一次見到千柏是49年,那時候的千柏已經是少校了。我不知道他用什麼方法找到了我,並將消息遞給了我,告訴我他將從上海離開,隨著撤退的****去台灣,他不知道臨走之前可以見到誰,隻找到了我。

七年不見,千柏滄桑了許多,一身英氣逼人的軍裝卻掩不住他本身的悲傷,他想打聽哥哥千樺的消息,可是所有的消息渠道到最後都走進了死胡同,他也打聽不到妹妹千楊和嫂子們的消息,讓他就這樣走,他走得不安心。我說,他們一切都好,放心。

我沒有告訴他,我們一直沒找到千樺的下落,隻告訴他我們失去了聯係。千柏的樣子看上去很失落,他似乎快要落淚,低下了頭,整理著帽簷,不讓人再看見他的臉。

——摘自何明亮硬麵抄第二本,保羅·司丹回憶錄)

1942年的最後幾天,錦都就在這混亂的氛圍中走完了。回到沈家大院的沈千樺隻得趕快葬了堂弟,然後開始準備接下來的事情了。

沈千楊並不明白哥哥在準備什麼,看著他把一些不知名的東西搬到本不應該放置的地方,又繞上一種叫電纜的線,自己隻能在旁邊看著,卻什麼忙也幫不上。

那清榮幾乎每天都會來到沈家大院,勸說沈千樺和她以及她的戰友們一起去延安,並告訴他,延安的大門永遠向他敞開。可是沈千樺卻搖搖頭說,他不想離開錦都,也不想離開家。

也許,在他回到錦都的時候,他就已經預料到這樣的結局了,當1943年初那一聲槍響起的時候,他依舊選擇坦然麵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