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暗流湧動(2 / 3)

“凱子,聽說廣勝這陣子老跑銀行,不會是發了吧?”常青問。

“不能吧……可也難說,這老逼有點兒道行,勞改的時候就數他混得好。”

“出來以後你再沒見過他?”

“操,那裏邊交的朋友就那麼回事罷了,少見麵的也好,”關凱頓了頓,“老逼清高著呐,去年一塊吃飯還把我好一頓‘叨叨’呢,兄弟,要學好啊,這個社會在外麵混不是路子啊,找個媳婦結婚好好過日子吧……我操他媽的,傻逼一個!”

“嘿嘿,可能是挨砸挨多了嚇破膽了吧。”

“那倒不至於,廣勝猛起來也很要命的,這我知道。”

“那就是腦子大!想往人堆裏靠。”

“誰知道呢?老喝酒,喝大了就想女人……”

“還不是在裏麵憋出來的毛病?”

關凱沉默一會兒,仰臉苦笑了一聲:“其實,我很懷念跟廣勝在勞改隊的日子呢……勝哥人還不錯。”

常青摸了摸腦袋,極短的寸頭發出沙沙的聲音:“凱子,我可沒挑撥你們的關係啊,我就是隨便說說……不過,廣勝這個老逼也太窩囊了,前幾天我聽老七說,廣勝讓一個孩子潑臉上酒,沒吭聲——走了!我操,以前的張狂勁哪去了?”

“廣勝有廣勝的處世方法,跟咱們不一樣呢。”關凱的聲音小了許多。

“凱子,他找你會是什麼事兒呢?”

“唔。”

天越來越暗了,來往穿梭的車,大都開了燈,明明滅滅的車燈使快速路看起來像一條流動的河。

車拐下了快速路,關凱靠邊停下車,掏出手機:“喂,讓勝哥接電話!”

常青揪著褲腰下去了。風刮起他的尿線,呼啦呼啦像一條透明的小蛇。

“勝哥嗎?”關凱笑得很燦爛,“哈哈,我,凱子!迎春小吃?我操,真簡樸……好好,馬上到!”

“老逼請客去小吃部?”常青邊拉著褲鏈邊嘟囔,“真他媽的過日子。”

(三)

風漸漸停歇以後,悶了一陣,空氣當中就有了一股雨腥氣,細細的雨線像是從天上垂下來的一根根釣魚用的尼龍絲。窗外的一棵槐樹剛才還半死不活地耷拉著葉子,被雨一淋,立馬鮮活了許多。廣勝斜眼看著槐樹,心想:當棵樹真好,不用出力幹活,該接受陽光普照的時候就接受陽光普照,該接受雨露滋潤的時候就接受雨露滋潤,沒有誰與它爭搶,活得真瀟灑。

“呦!勝哥來了?”門口站著一個長相如烤鴨的矮胖子,“剛才玲子說你要在小店裏請客,我這就趕過來了。”

“嗬嗬,這不是大春嘛,”廣勝點了點頭,“這店是你開的?”

大春脫下淋得宛如尿布的褂子,訕笑著說:“剛開,沒幾天呢,本來想讓勝哥過來給咱紮紮架子……”

“好了好了,說這個沒意思,”廣勝的眼睛又瞟向了玲子,“娶了媳婦也不招呼一聲啊,咱出不起份子錢咋的?”

大春搓著兩隻粗手,縮著脖子往裏湊了湊:“嘿嘿,勝哥真能開玩笑,我那不是怕你破費嘛……再說,我也沒請幾個人,街麵上的夥計還都不知道呢。呶,這是我的名片。勝哥,你怎麼想起到我這個小破店裏來請客?勝哥的朋友都是場麵人……”

“滾你媽的!叨叨什麼叨叨?滾廚房去!”健平摔了他一煙頭。

廣勝拉了健平一下,抬頭對發著傻的大春笑了笑:“你忙去吧,看著弄幾樣精致的小菜就成,今晚沒幾個人。”

玲子走過來:“勝哥,把這桌撤了?”

大春瞪著爛土豆一樣的眼睛,猛推了玲子一把:“不撤留著伺候你爹呀!”轉頭對廣勝咧咧嘴,“勝哥,到單間裏來吧。”

“嗬嗬,還有名片,”廣勝掂著那張皺巴巴的紙片,站起身,一手摟大春一手捏捏玲子的胳膊:“嗬嗬,兩口子真逗。”

單間很黑,泛著一股子濃鬱的黴煙味。牆上掛著一個蝴蝶型的壁燈,發出屎樣的黃光。玲子進來,瞅著天花板上吊著的一隻燈泡,按了半天開關,燈終於也沒亮起來。玲子嘟囔著怎麼了,臉就紅了。廣勝彈彈桌子上的茶壺,乜了她一眼,慢條斯理地說:“不用開燈了,就這樣挺好,省錢。一會兒來了小姐,幹事兒也方便。”

玲子的臉有些發紅,垂著眼皮退到門口:“那我幫忙去了……勝哥,大春就這樣,你別笑話他啊。”

廣勝仰臉把一口煙吹到了半空:“沒什麼,男人都這樣。忙完了你兩口子一起過來坐啊。”

健平站在牆角解開褲帶,把襯衫重新掖進腰裏,麵目緊張,暗影下顯得有些猙獰:“勝哥,弟弟全看你的了。”

廣勝脫下鞋,把腳搬到椅子上,隔著襪子狠勁地搓腳趾縫:“別緊張,來了你少說話,我讓你幹什麼你就幹什麼……對了,讓老板娘出去拿兩條煙,臨走時給凱子裝上。”

“勝哥,要什麼煙?”玲子掀開了門簾。

“我操,你在這兒聽著呐!”廣勝眯著眼睛曖昧地笑了,“兩條‘三五’吧,寬板的,帳一遭結。”

玲子出去一趟又回來了:“勝哥,大春那裏也沒錢……”

“操!瞧這日子過的。”廣勝摸出錢包,拈出幾張大的,“拿去,剩下的呆會兒再說。”

健平看著玲子的背影,低聲說:“勝哥,錢我明天還你。”

廣勝蹬了他一腳:“你他媽的淨玩這個,把我的事兒給我搞定了,我連以前的帳都給你免了。”

“勝哥你放心,不砸出他的尿來我就不活了!”健平拍了拍胸脯。

“砸個逼呀砸……好,不談這個了。”廣勝喝了一口茶,“呸!茶葉‘捂’了……媽的,領我來這麼個好地方。”

“嘿嘿,勝哥,”健平往前靠了靠身子,“我這不是為你考慮嘛,你看咱這老板娘?”

“健平,朋友妻不可欺呀。”廣勝穿上鞋,站起來跺了跺腳。

健平也站起來:“勝哥,你哪裏都好,就是太能裝逼了,大春算你朋友啊?你有這樣‘逼裂’的朋友我都瞧不起你!”

廣勝吐口煙頓了頓:“哦,鄰居鄰居。”

“勝哥,我還是有點緊張,要不你再給市北的胡四打個電話,讓四哥……”

“打住!多大點逼事兒?別把人家四哥的大牙笑掉了。”

“那就算了……勝哥,剛才在電話裏凱子說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