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逼上梁山(1 / 3)

\u001cT�㬶中秋節那天半夜,下街南邊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槍聲,滿街的犬吠聲登時響成一片。

睡夢中的徐傳燈懵懂著直起身子,手扒窗戶往外看,滿眼都是皎潔的月光。

鬼子又在抓人還是遊擊隊又來襲擊憲兵隊了?傳燈掌上燈,茫然地盯著漢興掛在衣架上的那件衣裳,眼淚不自覺地就流了出來……哥哥,你在那世還好嗎?跟漢興在一起的那些曆曆往事霧一般地旋上了傳燈的腦子,傳燈恍惚看見年幼的自己跟在漢興的身後躑躅走在薄霧氤氳的清晨,晨曦透過薄霧將兄弟兩個照得五彩斑斕。走著走著,漢興就不見了,四麵八方吹來的風將傳燈圍在中間,讓傳燈感覺自己十分孤單。有尖弱的哭聲傳來,傳燈看見薄霧中走出了一襲白色和服的百惠,傳燈看不清楚她的模樣,傳燈隻能看見她一閃一閃地走,就像被風吹著的紙條……傳燈想過去喊她,讓她跟自己一起去找漢興,可是她忽然就不見了。吉永太郎獰笑著向傳燈靠近,他的臉在變幻,開始是人臉,後來逐漸爆裂,逐漸變成了一個張著血盆大口的獸臉,這張臉越靠越近,傳燈幾乎看見了它血紅的喉管……

放在窗台上的油燈呼啦一下滅了,傳燈猛然打了一個激靈,這才發覺自己剛才做了一個可怕的夢。

窗簾在忽閃,傳燈以為是風把油燈吹滅了,起身再來點,剛剛點上,油燈又滅了。

有人吹燈!傳燈冷不丁驚出了一身雞皮疙瘩,難道是我哥哥顯靈了?傳燈定住身子,屏聲靜氣,悄悄觀察四周……

窗簾一動,一條黑影嗖地閃了進來:“別出聲,我是喇嘛。”

傳燈有些驚喜有些沮喪,一屁股坐到了床上:“媽的,我還以為……半夜三更的,你來幹嘛?”

喇嘛不應聲,一步跳到門後,迅速拉開了門,隨即,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了門口,窗外透進的月光讓他渾身散發出生鐵樣的光澤。

“關大哥!”傳燈掩嘴一聲驚叫,撲過去,一把將關成羽拉了進來。

“你還好嗎?”關成羽將手裏的匣子搶擱到桌子上,斜眼瞅著傳燈,微微一笑。

“還好……”傳燈哽咽了兩下,“剛才我夢見漢興了……”

喇嘛連忙插話:“吉永太郎下午來了下街,晚上住在南學堂裏。大哥得到這個消息,帶著我們幾個連夜趕過來,誰知道中了這家夥的奸計,差點兒就被他給‘拾猴兒’(收拾)了……娘的,幸虧李老三反應快,跟幾個兄弟把他們引到大馬路那邊去了,武哥帶人在那邊接應著,我和大哥過來看看你。”抓起桌子上的一碗水,咕咚咕咚灌了一氣,“他媽的,當初我就覺得小爐匠這個混蛋不是個頂事的主兒,果然吃了他的虧!你猜咋了,情報是他提供的,我們趕過來跟他聯係的時候他不見了,我們鑽了鬼子的口袋……打起來以後我看見,這小子躲在一群鬼子後麵,捏著把破王八擼子瞄關大哥,被我一槍撂倒了,估計不死也得落個半身不遂……”把頭轉向沉默不語的關成羽,忿忿地嘟囔,“大哥,你說你咋就交往了這麼個弟兄?還說他跟你是十幾年的兄弟呢,操,沒死在他的手裏。上次我住在他家,他的指頭斷了幾根,我問他是怎麼搞的,這小子說是鋦鍋的時候受傷了,當時我就知道他在撒謊,那分明是被人給掰斷的!這家夥鬼心眼子多著呢,有次喝多了,絮絮叨叨地對我說,能活著就比啥都強……”“說夠了沒有?”關成羽冷冷地打斷了他,“他那是被周五常給逼的。”

喇嘛橫了一下脖子:“逼他,他就不講江湖義氣了?尤其是……他,王八犢子,他竟然投靠了小日本兒!”

傳燈聽得有些發懵,問悶悶不樂的關成羽:“你剛來下街的時候是不是住在他家?”

關成羽望著牆角不說話,喇嘛哼了一聲:“就是。武哥說,他們以前一起在前海那邊混過……”

“不要說了,”關成羽揮了揮手,“傳燈,這幾天你幫我注意點兒周五常的行蹤,我必須盡快處決他。”

“周五常到底去了哪裏?”喇嘛盤腿上了炕,“聽說他打從不幹鄉保隊以後就失蹤了,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

“我知道,”傳燈冷笑一聲,“我一直沒忘了觀察他,他逃不出我的眼皮子。現在他成了喪家犬,去了即墨馬山,那邊有一幫胡子,領頭的外號叫老宮,據說這家夥以前也是個本分的莊稼人,前幾年看上了本村的一個閨女,攔在路上把人家給糟蹋了,鄉公所派人抓住他,打得挺厲害。這家夥惱了,半夜奪了看守的槍上了馬山,後來籠絡了十好幾個人跟著他一起幹。我估摸著,周五常看見魏震源回來了,感覺這是走投無路了,想跟從前跟著魏震源一樣跟著老宮,先躲躲風頭,然後再做打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