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士紳橫插到兩個人中間,左右作揖:“二位二位,不要爭競無謂小事,”衝陳冠西哈了哈腰,悄聲道,“陳大俠,請相信,本擂是公正的,我們這方鄉紳也不想弄個草包來保護鄉鄰。”陳冠西哼了一聲:“諒你們也不敢。”雙睛如漆,直射蔣千丈。
瞥一眼胸有成竹的蔣千丈,中年士紳撤回身子,衝周五常一點頭:“可以開始了。”
周五常上前一步,兩手隔開鬥雞也似瞪著對方的蔣千丈和陳冠西,朗聲道:“文書既簽,生死由命!”
蔣千丈矜持地抬抬下巴,腳下劃個八卦步,左手呈鉤狀,右手護住胸口,立成單刃掌,上下劃動,但等陳冠西來取。陳冠西將兩隻腳尖替換著在地上扭了幾下,冷眼一瞟蔣千丈,不屑地將左臂擎起,亮掌,右手隨意地擺在左肘下,瞬即做成螳螂捕蟬狀,悠然擺動。
兩旁的鼓聲由弱漸強,隆隆地鼓動起來,台下開始安靜,幾百雙眼睛直鹵鹵地射向擂台。
就在兩個人即將交手的刹那,突然的一聲“慢!”橫空而降,周五常做了個停止的動作,衝兩人一勾手:“各自檢查一下腰帶。”
陳冠西緊了緊腰帶,隨即撤到一邊專心等候。傳燈發現,他的臉色紅得有些奇怪,扒了皮的西紅柿一般。
周五常走到蔣千丈身邊,裝模作樣地幫他緊了緊腰上的紅絲帶,順勢一句:“繼續拖延時間,他已經差不多了。”
蔣千丈氣宇軒昂地收了收小腹,上下劃動雙臂,公雞調戲母雞也似繞著陳冠西轉圈兒。
陳冠西冷眼斜著蔣千丈,似乎是在琢磨從哪方下手才好,雙方僵持起來。
台下的催促聲驀然大了起來:“動手,動手,動手啊!”
陳冠西瞅準蔣千丈的下盤,剛要起腳,周五常冷不丁跳到了他的麵前:“不能取人下身!”陳冠西怒吼:“文書既簽,生死由命!”拽開周五常來尋蔣千丈,豈知蔣千丈已經不見了,台角處騰起一團白霧,定睛一看,原來是蔣千丈在嗖嗖地使空翻,陽光映照下宛如一團衝向礁石的浪花,台下驟然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陳冠西輕笑一聲,收住招式,兩臂抱起,看耍猴兒似的端詳那團白霧。
在陳冠西的冷眼中,那團白霧漸漸散去,隨著周五常一聲“好武藝”的呐喊,霧消處站起鶴發童顏的蔣千丈。
陳冠西重新擺好姿勢,衝蔣千丈一笑:“來點兒實在的吧蔣兄。”
蔣千丈取一個白鶴亮翅姿勢,輕瞟周五常一眼。周五常看看精神抖擻的陳冠西,麵相有些異樣,似乎是在懷疑藥的功效。
陳冠西嘴裏輕輕吐著氣,亮在前麵的左手一勾一勾地衝蔣千丈擺動。
蔣千丈將左臂在右臂下方一翻,織網似的使了個穿掌,迅疾將後腿撩起,姿勢立時轉成了夜叉探海。
陳冠西冷笑一聲,跺步、起腳……人群裏發出嗡的一聲驚叫,以為這下子大戰開始了,沒曾想騰身在半空中的陳冠西像一隻突然中槍的大鳥,歪斜著紮了下來,台上霎時騰起一股灰黃色的塵土。與此同時,蔣千丈雙手護住腦袋,連滾帶爬地撲到了台子南角,大家還沒看清楚,蔣千丈就順著那團帶起來的塵土站起來,雙眼迷離地找尋陳冠西,樣子就像剛吃了辣椒又被人拍了一鐵鍁的猴子。
這邊,周五常用身子遮住蔣千丈,裝模作樣地對著仰麵躺在地上的陳冠西數數:“一、二、三……”
陳冠西的眼睛依舊明亮,隻是身子像是被什麼東西捆住似的動彈不得。
周五常喊到六的時候,大聲叫道:“陳武師,還能站得起來嗎?”
陳冠西想說什麼又說不出來,表情類似一棵被豬啃過的白菜。
方才還在發懵的蔣千丈猛然回過神來,騰空來了一個旋風腿,雙腳還沒著地,身子又飄到了半空,一連串的空心翻被他使得像風車。
眼見得陳冠西爬不起來了,台下的人群發出一陣懊喪的唏噓聲,一哄而散。
周五常抓住時機大吼一聲:“勝負已決!擂主蔣千丈守擂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