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虛驚一場(1 / 3)

喇嘛沿著通往下街的小路閃轉騰挪,不多一會兒就接近了元倉碼頭。

站在碼頭東邊的馬路牙子上往這邊打量了一番,喇嘛整整衣裳,輕咳一聲,邁步往碼頭這邊走來。

碼頭上的汽燈滅了不少,幹活兒的人已經不多了,三三兩兩的碼頭工人甩著褂子往外走。

喇嘛攔住一個看上去有些麵熟的人問,看沒看見一個叫劉祿的夥計?

那人盯著喇嘛瞅了一陣:“你是下街的徐漢傑吧?我不認識什麼劉祿,隻看見你兄弟徐傳燈被幾個鬼子押著從這邊路過,好象是去了憲兵隊。”喇嘛冷不丁出了一身冷汗,抽身往憲兵隊方向跑去。

順豐馬車店東側的路上鬼魂也似飄來周五常和劉祿,月光將他們的影子投在地上,蛇一般蜿蜒。靠近馬車店的大門,周五常示意劉祿去對麵的雜貨鋪子看看,自己閃到門垛子後麵,冷冷地盯著劉祿的背影。劉祿貼著牆根蹭到雜貨鋪的門口,抬手拍門。門閃開了一條縫,滿倉睡意朦朧地嘟囔:“你怎麼才來?”劉祿促聲問:“掌櫃的在沒在裏麵?”滿倉搖頭:“天一擦黑他就走了,一直也沒見他回來呢。”劉祿點點頭,伸手關門:“我就不進去了,掌櫃的回來你告訴他一聲,有件事情我誤會他了,請他別往心裏去,我不會再打擾他了,我找了一個好活兒,以後不在這裏睡覺了。”說這話的時候,滿倉已經把門關上了,聲音從門縫裏擠了出來:“那簡直太好了,你好好生生地活著啊劉大哥。”

劉祿回來剛喘了一口氣,就被周五常發上了牆頭:“你進去看看徐傳燈在不在家,在的話就把他騙出來。”

劉祿伏在牆頭上,聲音顯得十分委屈:“你咋不進去?得,我就是你的一條狗。”搖著頭出溜下去。

周五常衝牆麵啐了一口,兩隻綠豆大的眼睛在夜色裏冒著陰冷的光

周五常剛剛蹲回去就看見喇嘛急匆匆地從街西口撞了過來,周五常一驚,閃身貼到了門垛子後麵。

喇嘛在門口站了片刻,往手心裏吐一口唾沫,一蹲身子,彈簧似的躍上牆頭,悠忽不見。

周五常從門垛子後麵轉出來,望望兩人多高的牆頭,重新蔽回了門垛,一隻野貓嗖的從牆頭跳下,拉出一道黑色的線。

四周死了一般寂靜,溫熱的風一縷一縷掃過街道,帶起一陣潮濕的泥土味道,隨即,天上淅淅瀝瀝落下了小雨。

大門輕輕打開了,劉祿側著身子擠出來,到處找尋周五常。周五常伸出一隻手,一把將他拉到了門垛後麵:“看沒看見喇嘛?”劉祿怔了一下,茫然地回了回頭:“喇嘛?他也來了?”周五常將一根指頭橫在嘴上:“噓……”拉劉祿蹲下,抬頭往牆上看去。東邊牆頭有人影一閃,喇嘛蝙蝠似的飄到地上,左右看了看,風一般往東邊跑去。周五常猛地一拽劉祿,撒腿往前衝去,劉祿被拽得一溜鼻涕也似粘在周五常的身後。喇嘛覺察到後麵有異,頓一頓,蜻蜓點水一般跳躍幾下,身子已經到了街東頭的那片瓦房上麵,瞬間被夜色吞沒。

周五常站定,從腰裏摸出槍,呆望著喇嘛消失的地方,悵然若失。

劉祿狗一樣耷拉著舌頭,呼哧呼哧地喘氣:“大,大哥……你也不酌量酌量自己的本事,你跟得上人家喇嘛?”

周五常盯著劉祿的臉看了半晌,突然暴怒,抬手衝黑影裏開了一槍,扯著嗓子大喊:“遊擊隊來啦!”

劉祿一怔,慌忙伸手去捂周五常的嘴,冷不防被周五常咬了一口,猴子一樣蹦起來,疼得直甩手:“咱倆到底誰是狗?”

周五常冷笑一聲,舉起槍衝街西口又是一個點射:“小日本兒,快給老子出來,老子是嶗山遊擊隊關大炮!”

劉祿眼見得攔不住周五常,索性也跟著嚷了一嗓子:“殺鬼子呀,老子是抗戰分子徐傳燈——”

街西口突然響起一陣淒厲的警笛聲,接著,槍聲大作,一道閃電當空掠過,槍聲與雷鳴聲混合在一起,就像炸了鍋。

已經竄上通往板橋坊那條土路的周五常驀地定住身子,一把揪住劉祿的胸口:“你聽!不對,不對……真的有遊擊隊!你聽,槍聲不是從一個方向來的!”劉祿被他揪得雙腳離地,痛苦不堪:“大哥,你先把兄弟放下好不好?”周五常一把將劉祿慣到地上,跳到溝邊的一棵樹下,狼狗似的豎起耳朵。槍聲漸漸稀少,鑼聲接著響了起來,有人在喊:“各家各戶把門關好,抓遊擊隊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