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寧宮的正殿內，一應擺設顯然是撤了許多，與宮內豪華的建築顯得有些格格不入，殿中的窗戶被糊了起來，隻有門口照進去的光，室內顯得有些昏暗。
太後不顧儀態地半坐在主位上，衣服穿得素淨，頭發也披散著，光線灰暗，太後半張臉別頭發蓋住，露出來的半張有些憔悴，給人一種突兀的詭異之感。
傅舜華想起入宮第二天見到的太後，尊貴端莊，不怒自威，與眼前這個略顯蒼老的婦人相去甚遠。
近了些，傅舜華看見她幾縷灰白的發絲，竟是生了華發，這一身裝束與太後的身份來說十分不得體，但傅舜華略一思量也明白了她這是在為蕭家族人守孝。
如今蕭家隻剩下太後和蕭昭容兩人了，這老妖婆要囑咐後事也應當找蕭昭容才是，叫她過來做什麼？
心中這樣想著，麵上的功夫傅舜華還是沒有省，“臣妾拜見太後娘娘。”
太後似乎此時才察覺傅舜華的到來，猛地一回頭，那目光十分駭人，像是要將她撕碎一般，那明顯沒睡好充滿了紅血絲的雙目，瞧著也嚇人。
“都是你！宸妃你個賤人！”
太後這樣撒潑，傅舜華也是奇了，在她看來太後這樣高傲了半生的女子，即便臨了也是會維持著驕傲的。
不過一會她就想通了，在洛州那三番五次鬧著要回京的時候太後或許就走向了極端，也無怪乎變了這許多。
“要不是你……我蕭家……”
太後含糊不清地罵著，說話也含含糊糊的，無非是那些不堪入耳的話語，傅舜華默默等著，待她終於安靜了片刻，傅舜華才沏了杯茶遞過去。
那些宮人敢怠慢太後卻不敢怠慢宸妃，她進來沒多久就上了茶，隻是看著太後有些瘋魔就沒給太後上茶。
“臣妾派人通知了陛下，太後若有什麼話還是早說的好。”就算楚乾忙得腳不沾地了，常樂進去說句話的功夫還是有的，這等事情派個人過來處理便是了。
傅舜華拿起自己的杯盞，輕輕嗅了嗅茶香，這是入夏時的茶葉了。
“你告訴了皇帝？”
太後像是不可置信地盯著傅舜華，“難道你不想知道楚乾的秘密嗎？”若是傅舜華不讓人去禦書房的話，楚乾不一定會最快時間知道太後召見了宸妃。
“知道陛下的秘密有什麼好，臣妾今日來不過是不想背上什麼忤逆不孝的罪名罷了，太後娘娘想說什麼還是快些說吧，時間可能不多了。”
“記得春信嗎？”良久，蕭明姝才開口道，她頹喪地靠在坐椅上，仿佛最後一口心氣也沒了。
“記得，太後娘娘的那位貼身宮女。”
“你知道楚乾為了逼她說出蕭家的事，費了多少功夫嗎？那手段多惡心，你知道嗎？”
蕭明姝撥開散亂的頭發，略出個不自然的笑來。
“娘娘不必問臣妾，想說什麼便直說就是，再殘忍不堪也不過是手段罷了。”
天後又盯著傅舜華看了一會，忽地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沒想到宸妃是這樣的性子，還真是一樣的冷血無情啊，怪不得……怪不得未婚夫屍骨未寒就急匆匆入了宮，哈哈哈哈……春信出宮沒多久就被常樂那個沒根的東西帶走了，賞給了他那些徒子徒孫，若有人能問出一句有用的消息便許他多留春信幾日……”
傅舜華回想著春信的樣子，她也知道閹人身體殘缺總有些扭曲變態的心理，聽到這心底一片惡寒，麵上卻也渾然不顯。
看著傅舜華無動於衷，太後又咒罵了幾聲才又回到了正途。
“你知道先皇後是怎麼死的嗎？”
傅舜華神情微微一頓，她其實知道的，來了慈寧宮就上了太後的當，無論太後有沒有和她說什麼要命的秘辛，楚乾都會產生懷疑，有了這點子疑心，現下顯不出什麼效果來，天長日久的總會長成根刺的，可惜傅舜華不那麼在乎楚乾的想法，她更想得到宮中的不為人知的消息。
上次祥瑞的事情，傅舜華更樂意將楚乾那有意無意的話理解成是警告，在宮中行事更加凶險，想要在楚乾眼皮子底下做些什麼，就得知道些不為人知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