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辦呢?(2 / 3)

“走掉了。”

母親垂下頭,仿佛看著腳邊的東西似的,不說什麼。

“哦,”他於是拉長了語尾,默默地駝了背,就這樣地離開門邊,頓然成為渺小淒涼的模樣了。

“今天又要哭一整天了罷,”華西理歎息著想。“玉亦有瑕。……”[24]

華爾華拉跑到門邊來了。她用了一夜之間便已陷了下去的,發熱的,試探一般的眼睛,凝視著華西理的臉。

“沒有看見亞庚麼?”

“我沒有走開去。單是送一送哥哥……”

“那麼,就是,他也去了?”

“去了。……”

華爾華拉站起身,望一望街道。

“我就去,”她堅決地說。

“那裏去呀?”華西理問道。

“尋亞庚去。我將他,拉到家裏,剝他的臉皮。要進什麼紅軍。該死的小鬼。害得我夜裏睡不著。要發瘋……他……他……他的模樣總是映在我眼裏……”

華爾華拉嗚咽起來,用袖子掩了臉。

“亞克……亞庚謨式加,可憐的……唉唉,上帝嗬……他在那裏呢?”

“但你先不要哭罷,該不會有什麼事的。”華西理安慰說:“想是歇宿在什麼地方了。”

然而是無力的安慰,連自己也豫感著不祥。

“尋去罷,”華爾華拉說,拭著眼睛,“庫慈瑪·華西理支肯同我去的。尋得著的罷。”

華西理要安慰這機織女工,也答應同她去尋覓了。

一個鍾頭之後,三個人——和不放他出外的老婆吵了嘴,因而不高興了的耶司排司,機織女工和華西理——便由普列思那往沙陀伐耶街去了。街上雖然還有許多看熱鬧的人,但比起昨天來,已經減少。抱著或背著包裹,箱篋,以及哭喊的孩子們的無路可走的人們,接連不斷地從市街的中央走來。

射擊的聲音,起於尼啟德門的附近,勃隆那耶街,德威爾斯克列樹路,波瓦爾司卡耶街這些處所,也聽到在各處房屋的很遠的那邊。耶司排司看見到處有兵士和武裝了的工人的隊伍,便安慰機織女工道:

“一定會尋著的,人不是小針兒……你用不著那麼躁急就是。”

機織女工高興起來,將精神一提,一瞥耶司排司,拖長了聲音道:

“上帝嗬,你……”

她一個一個,遍跑了武裝的工人的群,問他們看見紅軍兵士亞庚·羅卓夫沒有。

“是的,十六歲孩子嗬。穿發紅的外套,戴灰色帽子的……可有那一位看見麼?”

她睜了含著希望的眼,凝視著他們,然而無論那裏,回答是一樣的:

“怎麼會知道呢?因為人多得很。……”

有時也有人回問道:

“但你尋他幹什麼呀?”

於是機織女工便忍住眼淚,講述起來:

“是我的兒子嗬,我隻有這一個,因為真還是一個小娃娃,所以我在擔心的,生怕他會送了命。”

“哦!但是,尋是不中用的,一定會回去。”

沒心肝地開玩笑的人,有時也有:

“如果活著,那就回來……”

機織女工因為不平,流著淚一段一段隻是向前走,沉悶了的不中用的耶司排司一麵走,一麵慌慌張張回顧著周圍,華西理跟在那後麵。

兩三處斷絕交通區域內,沒有放進他們去。

“喂,那裏去?回轉!”兵士們向她喊道。“在這裏走不得,要給打死的!”

三個人便都默然站住,等著能夠通行的機會。站住的處所,大抵是在街的轉角和角落裏,這些地方,好象池中湧出的水一般,過路的和看熱鬧的成了群,默默地站在那裏,仿佛不以為然似的看著兵士和紅軍的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