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來到一處極冷靜的地方的時候,那過客默默的和伊走近了。他的異樣的玻璃似的眼睛還是毫無生氣的睜在月光裏。

“好,你就隻給一個格利威涅克,……我的好大爺 ……這在你算什麼呢。”

一個最末的絕望的思想,忽然在伊的腦裏想到了。

“我做,什麼你樂意的。……真的,……我給你看這麼一件東西,……我是會想法兒的。……你願意,我揭起衣服來,……便坐在雪裏;……我坐五分鍾,……你可以自己瞧著表,……真的,……我隻要十戈貝克就坐了。……你真會好笑哩,大爺”

這過客站住了,他的玻璃樣的眼睛也因為一種感覺而生動起來,他用了短的斷續的聲音笑了。

賽式加正對他站著,冷得發抖,伊的眼睛緊緊的釘住他手上或臉上,竭力的陪笑。

“但你可願意,我卻給五盧布,不是十戈貝克麼?”過客四顧著說。

賽式加冷得發抖;不信他,也不開口。

“你……聽著,……脫光了衣服站在這裏。我打你十下。——每一下半盧布,你願麼?”

他不出聲的笑而且發抖。

“這冷呢,”賽式加哀訴似的說,驚訝和餓極和疑惑的恐怖,也神經的痙攣的穿透了伊的全身。

“這算什麼,……你因此就賺到五盧布,就因為冷。”

“這也很痛罷,你的打,”賽式加含含胡胡的並且十分苦惱的吞吐著說。

“唔,什麼,什麼——痛?你隻要熬著,你就賺到五盧布。”

這過客往前走去了。

賽式加愈抖愈厲害:

“你……那就給五戈貝克罷。……”

這過客往前走去了。

賽式加想拉住他的手,但他擎上來便要打,而且忽然大怒起來,嚇得伊倒跳。

這過客已經走遠了兩三步了。

賽式加哀訴的叫道,“大爺……大爺……這就是了,大爺。”

那人站住了,回過身來。

他從齒縫裏簡截的說道,“唔。”

賽式加迷迷惑惑的站著。於是伊慢慢的解了身上的結束。伊的凍著的手指,在伊仿佛是別人的了,而且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緣故,伊的眼光總不能離開了那玻璃似的眼睛。

“喂,你……趕快,……有人會來,……”過客從齒縫裏不耐煩的說。

寒氣四麵八方的包圍了賽式加的裸體。伊的呼吸要堵住了,似乎有燒得通紅的鐵忽然粘著了伊的全身,冰凍的皮膚,都撕裂下來了。

“你快打罷,”賽式加喃喃的說,便自己轉過背來向著男人;伊的牙齒格格的廝打。

伊一絲不掛的站在他麵前,這精赤的小小的身體,在月光寒氣和夜裏的大野中間,皎潔的雪上,顯得非常別致。

“喂,”他鳴動著喉嚨喘籲籲的說,“瞧這……要是你能熬,……在這裏,五盧布;……要是不能,你叫了,那就到鬼裏去!……”

“是了,……你打。……”伊的凍壞的嘴唇喃喃的說;伊全身因為寒冷,都痙攣蜷縮起來了。

過客走到身旁便打,突然間舉起他細的手杖,使了全力,落在賽式加的瘦削伶仃的脊梁上。刀割似的創傷從伊身上直鑽到腦子裏。伊的周圍的一切仿佛都成了怕人的痛楚的感覺,合湊著奔流。

“阿,”賽式加的嘴唇裏迸出一個短的驚怖的聲音來。伊前走了兩三步,用伊的兩手痙攣的去按那遭打的處所。

“拿開手,……拿開手!……”他跟在伊後麵,喘籲籲的叫喊說。

賽式加抽回膊肘,第二下便忽然的又將一樣的難當的痛楚烙著伊了。伊呻吟倒地,兩手支拄著。正倒下去時,又在伊裸體上,加上了白熱的刀剜似的打撲。伊的裸露的肚子便匍在地麵,並且幾乎失了知覺的咬著積雪。

“九,”有鈍滯的喉鳴的聲音計著數;同時在伊的身體上又飛過了新的閃電,發出一個新的濕的響聲。有東西迸裂了,極象是冰凍的蕪菁,於是鮮血噴在雪上。賽式加輾轉著像一條蛇,翻過脊梁去,積雪都染了血;伊的窪下的肚皮,在月光底下發亮。正在這一刻,又打著伊左邊的胸脯,噗的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