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佩服祖爺的手法,千隆並施,恰如其分,最後還弄了個高風亮節。後來我曾問祖爺,“萬一,她丈夫回不來怎麼辦?”
祖爺說我死腦筋,他說:“不怕她丈夫回不來,怕的是她丈夫回來,萬一那小子回來了,轉過味來,還真不好說。回不來就不用怕了,一個沒了丈夫的遺孀,能把你怎樣?腦子不轉彎!”
我恍然大悟,緊接著問:“如果她丈夫回來了,找我們麻煩的話,怎麼辦?”
祖爺說:“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做阿寶畏首畏尾,還不如回家喂豬。”
後來,王家賢又接二連三地往那夫人家跑,祖爺看出有些不對勁,在一次堂會上說:“錢都圈來了,就別想著圈色了,貪多會惹出麻煩。”
唬得王家賢腦門子直冒汗,一個勁兒地說:“明白,明白。”
後來有一次喝酒,我和王家賢聊天,王家賢說他對那夫人動心了,就當時那夫人那種無依無靠的狀態,憑借他對女人心的揣摩,再加自己的長相和手段,不出一個月,肯定能弄到手。其實也沒想長久,就想睡一晚,撿個漏兒而已。
他說那個女的是個知識分子,懂詩詞,有修養,他就喜歡這樣的。我說你經常逛窯子,還在乎這一個呀。他說不一樣,窯姐再漂亮,也隻是個皮囊,千人騎,萬人跨,怎麼能和良家婦女比!
最後王家賢喝多了,嘴裏嘮叨著:“君住長江頭,我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而後,昏昏睡去。
我知道王家賢是個心很高的人,一直懷才不遇,最後在阿寶的隊伍裏得以施展才能,他心痛。其實哪個做阿寶的不是如此,天天行屍走肉般活著,借酒澆愁,花下風流,痛快過後,是無盡的傷感和迷茫。誰不想堂堂正正地過日子,娶妻抱子,安穩度日,垂垂老去,兒女成行,這是多麼幸福的事情!可阿寶們已經沒有這種幸福了,在物欲中醉生夢死,掏空了身子,更掏空了靈魂,表麵上的風光永遠無法掩蓋心底齷齪和自卑,夜深人靜時,每個阿寶都會想,想曾經幹幹淨淨的自己,想如果沒走這條路生活也許會是另一個樣……
如今,風度翩翩、滿腹經綸的王家賢終於熬到了壩頭的位置,從此,大家都管他叫“七爺”。
中國第一暗殺王
1948年9月份開始,解放戰爭進入戰略決戰階段,至1949年初平津戰役結束,國民黨主力部隊已被基本消滅,長江以北大部分地區已經解放。北派的“雪萌草”掌門人錢躍霖,迫於日益嚴峻的形勢,終於肯放下“大師爸”的身份來投靠祖爺了。
一山不容二虎,就像梁山泊裏的宋江和晁蓋,終究要有一個來領頭。盡管錢躍霖甘願俯首稱臣,願意在祖爺手下做個壩頭,但祖爺手下的七個壩頭哪個能容下他!錢躍霖的年紀比祖爺還大,為人陰險狡詐,曾經動過南派掌門人江飛燕的色念,要不是祖爺出麵調停,估計兩個堂口會有一場血戰。
聽二壩頭說,江飛燕比祖爺大一歲,祖爺尊稱她為“燕姐”,喬五妹死時,當地黑幫來鬧事,還是祖爺帶著兄弟親自去擺平的。錢躍霖投靠祖爺後,江飛燕還專門修書一封,派小腳送來,提醒祖爺要防範這個家夥。
因此,對於錢躍霖的到來,大家都心有防範。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祖爺。
堂口的氣氛已經不太對了,表麵上一團和氣,但實際危機重重。尤其是王家賢當上七壩頭後,二壩頭心裏頗為不悅,和三壩頭的關係也日趨緊張,再加上堂口裏突然來了個錢躍霖,雖然他說願意在祖爺手下當個壩頭,但祖爺說這可使不得,錢爺還是錢爺,大師爸還是大師爸,等過段時間,條件允許了,還是要幫助錢爺另立堂口。如此一來,堂口就無緣無故多了個大師爸,每次開堂會,錢躍霖像模像樣地坐在祖爺旁邊,偶爾祖爺還會聽取他的意見,弄得下麵的壩頭很不自在。
那段時間,每次開完堂會,祖爺總是會把我留下,讓我給他泡茶。這個大家都沒意見,因為大家都知道我又笨又傻,沒人對我起防範心。
祖爺對茶真的很講究,每次品茶,些許的差異,他都能品出。有時,沏茶時我走神了,祖爺品嚐後,會說:“大頭,這次你沒用心。”
我覺得祖爺就是個神人,能從茶的味道中品到人心的散與靜。那段時間,我和祖爺每次都會喝茶到深夜,他睡不著,不停地喝茶,我能看出他在思考問題。